8.第八章_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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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崔子笙趟下没多久,门人来报,说是崔小公子到访。

  门外飘过一缕白衣,紫玉环随之起起落落。崔子箫快步走向哥哥床前,同来的圣医也细细查看崔子笙的脉象。

  崔子箫焦急地问道:“如何?”

  “大公子脉象还算平稳,只是这药怕是不能再吃了,恐伤心脾。”

  崔子箫担心地看向哥哥,来之前他已经备好了百份的说辞,定要劝哥哥停了药才行。

  “那便不吃了吧。”

  “哥哥?”

  崔子笙摆摆手,示意一众人等退下,房中只留兄弟二人,他轻轻地靠在床头,说:“卢家六郎已经出征有些时日了,今早得流云的传书,说一切妥当。现在也该是我出场的时候了。”

  “唉,当初我就不赞成你这样做,瞒着爹妈不说,还把身体糟蹋成这样。”

  “越少人知道越好,这样对父亲母亲也更安全。人做事,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很快,碍眼的大狼就能被我一锅端了。况且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常年练武,底子比常人好。”纵使疾病让他瘦削不少,但语气仍让人不可拒绝。崔子笙向弟弟伸出手,说:“来,扶我过去坐坐。”

  崔子箫把旁边的白貂披风给哥哥披上,搀扶他走到窗台边,窗外正好对着庭院的小河。河里的冰渐渐化了,春天的气息也越来越浓,天上飘着不知是雪还是雨的絮状物,如梦似幻,使人看不真实。

  下人端上来两碗热茶,杯盖轻启,茉莉的花香立马使整个屋子变得温馨起来。

  桌前有两个小炉,一个炖着牛肉,一个煮菜羹汤。

  “麝香丸的事还顺利吗?”

  “不出一个月,便能好了。”

  “既然这样,我此次回漠北,要把阮清也一同带上。”

  崔子箫拿筷子的手稍有迟钝,虽不发一语,但他皱起的眉头已经将心事表露无遗。

  “我知道你对她还是放心不下,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药王志》也已经留下了,我想带她去见一个人。”

  “何人?”

  “突厥的一个萨满,名唤可可那,是那里有名的祭师,据说能招阴间之魂,使人死而复生。”

  “中原地区也不乏这样的传说,哥哥不要被假象蒙蔽了心智才是。”

  “所以才要带着阮清,我想,懂医之人,看的必定比我们这些外行人深。而你也很清楚,她的医术,是连圣医也比不上的。”

  一句话,把崔子箫堵得无法辩驳。

  “子箫,待我走后,家中需你多多担待。父亲在朝中说话渐微,日后若卢御史有何冒犯的地方,多多让着他便是,总归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哥哥知道你一直有很大的抱负,只是无奈被困在文渊阁中,你不要心急,哥哥会有办法的。”

  崔子箫无言间红了眼眶,哥哥一直以来,都是他最大的靠山,比父亲更甚。

  还不到寒食时节,边疆再次告急,卢将军被俘。突厥人不但没能成功驱逐出境,还把白白丢失了函谷关,圣上大怒,派遣骁骑大将军奔赴漠北,取代卢将军一职,势要收复三关。

  临行前一晚,阮清就被送到了将军府里,她身着男装,只认作是服侍将军起居的小厮。她的包袱里除了一套男装外,装得全是药瓶,毕竟带她出征,得做好自己的本分才是。

  将军还送了她一把匕首,告诫她,要是被俘,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尽,突厥人的手段是女儿家想不到的残忍。

  阮清把匕首插在右脚的靴子里,这样是最方便拿起的,虽然它的作用令人悲哀。

  半夜里,祭过军旗,就出发了,队伍并不十分壮大,只是简单的二十几号人。此行的目的是尽快赶去漠北接替主帅一职,需精简快行。一行人夜宿晓行,普通的马自然是跟不上崔子笙的踏雪红梅,在路过的驿站不断地更换马匹。

  其中最吃力的,怕是阮清了。女儿家骑高头大马本就不便,而且还是连日的赶路,让她再一次地感到头晕目眩。到了后期,她每日都靠随身带的药油保持清醒。

  不过半月,他们赶在日落前到了函谷关外,这里是齐国大军驻扎的地方。崔子笙眼睛眯起,看向函谷关城门的方向,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流云早早就在寨门前迎接,见到崔子笙的那一刻更是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只是低垂头颅跪在地上。

  崔子笙没有下马,只是别了一眼,便直奔主营。

  “升帐!”

  主帅营中灯火通明,左右主副将齐聚,一一报备连日来的失利。崔子笙坐在上方,不发一语,让人不寒而栗。

  “卢将军情况怎么样了?”

  “赤勒部落来使,要我们割让天门和玉门,才肯在函谷退兵,放得卢将军回来。”

  其中有一人向前一步,粗声说道:“简直欺人太甚,我大齐怎能受此侮辱。”

  “这位将军有些面生,想是京中的朝官?”

  “末将在京中任中廷副使,此次跟随卢将军出征,现任白旗左翼副将。”

  崔子笙面带微笑,手指轻扣桌面,说:“副将刚到漠北,有些事情可能不太了解。此番我们是被人按着头颅,就算心有不甘,也只能照着赤勒的想法走。他既然能在短短时日内攻破三关,并且生擒了主将,想是另有所谋。赤勒此次是打着造反的名号,必不能太过贪心,函谷他是绝不敢要的,他知道我们大齐不会放弃这最后的防线,以俘换城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那位副将还在不依不饶,说:“主帅,难道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吗?”

  “不然又当如何?”崔子笙略一挑眉,看向四周,众人皆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他说:“我们镇守漠北的大军伤亡惨重,援军从中原出发,最快也要一个月才能抵达。赤勒也是很清楚的,以他的神通广大,此刻可能已经在排兵布阵,想着如何对付我了。”

  “传令下去,挑选五十精兵,我明日就要去会一会他。”

  副将们退下后,流云单独留下。

  崔子笙疲惫地闭上双眼,右手按压太阳穴,连日的奔波让虚弱的他有些吃不消。

  “我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自从接到圣上的诏书之后,我已经密地里架空卢将军带来的副将们,除了蓝旗右将身受箭伤需修养外,其余三旗左右正副都已换回。”

  “好,等赎回卢家那小子,就让他带着他的属下一起滚回京都。你先下去清点兵马,回来报我。”

  “是。”流云走出去,又犹豫地踱步回来,问:“那账外的阮娘子?”

  崔子笙一时间将她忘记了,从日落到黑夜,竟让她一直站在账外候着。

  “让她进来吧,吩咐下去,在我账中再设一床。”

  流云眼底流光易传,欲言又止,但还是默默地退下了。

  账外的阮清已经冻得哆哆嗦嗦的,这里大都是黄土沙漠,昼夜温差大,时常疾风四起,吹得天上地下都是黄中夹砂,让人睁不开眼睛。

  阮清一进来,崔子笙就给她倒了杯水,也不去计较她失神跌坐的模样了。

  “明日我会亲自去见赤勒,我希望你能跟着我去。”

  一路上的耳濡目染,让阮清知道了这个人物,如今听说崔子笙一回来就急着去见那人,她眼珠一转,就把两人的关系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流云亲自抱了一床被褥,在离主帅床榻不远的地方安置下来,还准备了热水。崔子笙洗漱完之后,看着一旁只是喝水的阮清,就命流云再备一盆热水过来。

  整顿后,崔子笙和衣而眠,随身带的剑就在床榻的里侧。他说:“以后你就睡在我的账中,今天也累了,梳洗过再睡吧。”说完,闭上眼睛,自顾自休息去了。

  其实阮清一路上都在想着住所的问题,在军营中不比别处,她需要更小心自己的女子身份。她既然不能跟别的士兵同住,当然也不能和同是女人的军妓同账,幸好,崔子笙总是想得很周到的。

  阮清无力思考,她的脑子已经被这里的风沙搅成一团浆糊,也顾不上什么得体不得体,本来她就是个弃妇,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因此,她洗洗自己的脸和手,把随身带的药膏抹上一些,尽量不去看上面床榻上的人,就着地铺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天未亮,阮清就被崔子笙叫起,他看起来心情似是不错,一改昨日的阴霾,说道:“小侍从,怎么能起得比主人还晚?”

  阮清立马爬起,她还不适应一睁开眼就看见崔子笙,他戏谑的语气让阮清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既陌生又熟悉。当然,现在她的身份是侍从了,她要做好本分。将军已经梳洗过,正在更衣,阮清犹豫了几次,还是忍不住开口。

  “公子,我来帮你吧。”

  他笑笑,说:“今日你看就好了,等明日再服侍我吧。”

  主帅的服饰是有讲究的,不能出错。崔子笙似是怕她出丑似的,把穿衣系带,一步一步做得极慢,而她也紧紧盯着,在心中默念。

  阮清还穿着昨日的便服,这在军中自然是很扎眼的,流云给她送来了一套盔甲,是极简单的款式,却也沉重异常。阮清穿着盔甲,跟在崔子笙的身后,努力地抬头挺胸。

  他们只带了五十精兵,就骑马往函谷关出发。在函谷关的城墙下,递送使书,守城的士兵很快就开了城门,让他们进去。

  城门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奇妙而又丰富的世界,街道上来往的人穿着奇装异服,手里大多牵着骆驼,马匹倒是十分少见,这与汴京正好相反。阮清惊奇地看着周遭的一切,发现这里的人们并没有过多的遭受战争残害,而是和别的城镇相仿,都在过着自己的生活。并且,她发现,这里的老百姓似乎认得崔子笙,因为当他从他们身边经过时,都会接收大家的注目礼。

  他们被带到一处府邸中,这座中原式的建筑与周围的景象显得格格不入,或许是什么官府衙门的所在,现在被赤勒占领了。

  门人一路把他们带到中堂,中堂里面端坐着一位男子,他长发辫在脑后,有着络腮胡子,模样看上去有三十多岁。此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赤勒了。

  崔子笙带来的五十精兵都被安置在外厅中,只有流云和阮清一直跟在身边。

  赤勒此前在看歌舞,看见崔子笙到来,立马起身,出门相迎。

  “崔将军,许久不见,不知过得可好?”

  “谢谢首领的关心,不过前些日子,崔某身体确是有些不适,险些误了首领的约。”

  崔子笙在赤勒探究的眼神中,把回京一年的来龙去脉捡个大概说了一遍,把这突厥男子唬的一愣一愣的,连连惊奇称赞。阮清在一旁低头听着,她知道这轻描淡写的背后,是何等的惊心动魄。但是她没曾想到,崔子笙为了重返漠北,竟能牺牲这么多。

  阮清一直在小崔府里,那段时间崔子箫经常地就上药园找圣医,好几次被阮清碰见了,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她当时还猜想,定是因为崔子笙的病情。

  快说到正事时,赤勒突然瞥了她一眼,赤勒从阮清瘦小的身形和清秀的脸庞已经能猜出一二。崔子笙也不解释,只是说一位侍从罢了。

  “什么样的侍从需要崔将军日夜带在身边?”

  “我的身边,不正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赤勒笑了笑,就没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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