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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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逐溪彻底清醒过来。他撑起身子,靠在床头看了一眼时间——6：28分。
“……”
见没有反应，郑听薇不满地哼了一声：“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心虚了？”
“你很吵。”像只扰人的蚊子。
“谁让你连个面也不露。”郑听薇不用想都知道,“昨天没少喝酒吧？赶紧回来喝个醒酒汤。晚上顺便把徐朔叫来一起吃个饭。”
沈逐溪一脸冷若冰霜,阴阳怪气地说：“他死了。”
那天如果不是白冬凝拦着，怕是连骨灰都给他扬了。
“别胡说八道。行了你赶紧回来！如果我八点之前没见到你，我就找人去你房间吹唢呐！”
逐渐拧起的眉头显出烦躁的情绪，沈逐溪不耐到：“你为什么每天都这么有精力，老头子是不是满足不了你？”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呢！”郑听薇在那端面红耳赤,语气都开始不自然了，“不跟你废话了！”
说完啪一声挂断电话。
沈逐溪随手扔开手机，靠着床又眯了一会，才掀被下床。
早高峰道路拥挤,车辆跟蜗牛似的走走停停。
沈逐溪还没睡醒,半软着身子靠在后座,意兴阑珊瞥了两眼窗外的街道，拿出手机开始打游戏。
“沈少……”司机欲言又止，“路边那个人好像是叶小姐。看起来可能遇到什么麻烦了。”
沈逐溪缓缓抬头朝外面看去。
熙攘的马路边停着一辆白色轿车，车窗开着，打着双闪。而叶凉靠在车边正在打电话。
热辣的阳光下她肌肤雪白如瓷,淡然的神色仿佛对什么事都不疾不徐。
沈逐溪面色冷淡地移开视线继续打游戏,“跟你有关系吗？”
这样一说,司机就不敢再吭声。车子缓慢行驶，即将转弯的时候沈逐溪漫不经心地偏了偏头。
争执还在继续。
叶凉对面站着一男一女，男人身材高大，满脸凶相对她指指点点，呲目獠牙好像要吃人。
沈逐溪顿了顿,嘟囔一声“麻烦”，对司机道：“停车，你下去看看。”
路边叶凉还在跟这对夫妻交涉。本来追尾不是什么大问题，走个保险就能解决了。可是女的一直在怪她急刹车，说了几句男的就骂骂咧咧要动手。
既然说不通，叶凉就准备报警了。而且她也没这么多时间扯皮。
正要打电话，抬头就看到了沈家的司机。
“叶小姐，沈少在车上等你。这边交给我处理吧。”
叶凉朝那边看过去，黑色奔驰就停在不远处。
“不用了，已经叫了拖车公司。应该一会儿就到了。”她婉拒了他的好意。
司机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提醒到：“现在已经七点半了，你上班不会迟到吗？”
车道上还是那么拥挤，杂乱的喇叭声不绝于耳。这边也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叶凉犹豫片刻，最终妥协：“那麻烦了。
车厢里放着慵懒的爵士音乐，沈逐溪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有节奏地敲着。
叶凉抬手敲了敲车窗，里面人扭过头来，眼瞳被阳光映成了漂亮的琥珀色，“上车，我赶时间。”
叶凉坐到副驾驶，系安全带的时候听见旁边悠悠传来一句：“撞车了？”
“被人追尾。”
“哦，这么惨啊。”轻快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像幸灾乐祸。
叶凉抿了抿唇，没吭声。
沈逐溪开车十分稳当，有种如坐厅房的舒适感。叶凉目光落在街角，听着好听的音乐，连带心头那点焦躁也慢慢消散了。
两人心有灵犀的没有任何交谈。这样的环境令人放松，叶凉一开始的局促感渐渐褪去，自在了不少。
道路慢慢变得畅通，车速快了起来。
有人发来语音通话，怕影响到旁人，叶凉说话时特意放轻了音量。
沈逐溪察觉到，转头看了一眼。目光在她挺翘的睫毛停留几秒，淡淡转开。
“还有几分钟就到了。”
叶凉一顿，点点头，“不着急，安全第一。”
沈逐溪听这话，嗤笑到：“你放心，这次不会被人追尾。我技术可没那么烂。”
叶凉噎了噎，心里默念着“不生气不生气”，心平气和地拿起手机胡乱翻看。
不一会儿就注意到微信下面的小红圈。点开后对着申请信息看了足足半分钟，她一脸震惊的转过脸。
“冒昧问一句，这是……你吗？”她实在想不起来认识的人谁的名字里有“溪”这个字。
沈逐溪刚把车停在医院外面的停车位，一支手机就递到了眼前。
气氛诡异地凝结了片刻，他若无其事并且十分冷淡地否认到：“怎么可能是我？”
“亲爱的凉凉子你好，我是溪溪宝贝儿子。”叶凉照着一字不差地念出来，神情疑惑，“溪溪是谁的宝贝儿子？”
沈逐溪额头上的青筋猛地一跳，忍了忍冷着脸提醒：“宝贝儿那是儿化音。”
叶凉弯弯嘴角，不甚在意，“哦，是这样啊。”
沈逐溪敏锐地捕捉到她嘴角的坏笑，更加确定了她是故意的。可莫名的，她眼底那丝俏皮的狡黠也感染了他。
“你到了，还不下车？”他侧过身子，眉尾轻轻一挑。
“今天谢谢了。”
再不走真的要迟到了。叶凉推开车门，扔下一句“再见”就往楼里跑。只留下个匆匆的背影给沈逐溪。
沈逐溪看着越来越远的身影，良久，扯了扯嘴角。他打开车窗点了一支烟，抽完启动车子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他空出一只手拿起来——
【夜色微凉已经通过你的认证，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末几，沈逐溪呲了声，随手把手机扔到副驾驶，“谁稀罕你这个凉凉子。”
—
沈逐溪到家的时候正赶上早饭时间。餐厅里郑听薇优雅地吃着三明治，见到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哎呦喂，终于舍得回来了？”
郑听薇年过五十，但是保养的很好，打眼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她这人不仅外貌年轻还有一颗bulingbuling的少女心，所以跟年轻人交流起来没有什么代沟。
沈逐溪仿佛没听到奚落，径自坐到餐桌旁。刚端起咖啡要喝，就被一只纤纤玉手拦下，“这个是你大哥的，那个才是你的。”
在他右手边放着一盅醒酒汤，散发出来的味道简直感人。沈逐溪嫌弃地挪到一边，重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我不需要那东西。”
郑听薇倒是也没勉强。他刚回来，为了一件小事掰扯不值当。
“外公外婆身体还好吗？”
“想知道你自己回去看。”
郑听薇撇嘴：“你拽什么拽，我一会儿就去跟他们视频。”
沈逐溪任她作，泰然自若地吃着早餐。
两人面对面坐着，郑听薇知道他饿了，体贴地没再打扰。耐心地等他吃完饭，才若无其事地开口：
“听说你昨天找了个女人去酒店？”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在榕城郑听薇眼线那么多，消息传到她耳朵里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沈逐溪擦擦嘴角，正要加油添醋一番的时候，沈知锡从二楼下来了。
两人只差两岁，沈知锡样貌与沈逐溪有几分相似，但气质却大相径庭。
他一身笔挺的西装，边走边系手表腕带。来到桌边，高兴地笑了：“什么时候到家的？”
沈逐溪：“刚回来。”
“这回不走了吧？”沈知锡笑着说，“妈总担心你在那边吃不好睡不好。”
“看情况再说。”沈逐溪不把话说死。
“刚回来先好好休息。什么时候得空了再去公司。”
“得了，你可别把我拖下水。”沈逐溪一口拒绝，“我有我的事要做。”
他这几年一直在做医疗AI这块，干的顺风顺水，就是沈父颇有微词，每次提起来都撂脸子，所以沈逐溪很排斥接管自家公司。
沈知锡知道他不爱听，便不再多说，转而提起别的事情。
“酒店那个房间我会通知他们一直给你留着。”说到这他笑了笑，语气多了点意味深长，“怎么着想通了？回国就找了人家叶凉。”
郑听薇听了先是一怔，随即惊喜地问：“你联系叶凉了？真的假的？”
相比他们的反应，沈逐溪冷淡了很多：“假的。”
郑听薇不信，“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去查监控？”
实际上除了沈逐溪，叶凉跟沈家的人都挺熟悉。以前叶母来沈家走动的时候会带上她，小时候叶凉经常跟沈知锡一起玩。
郑听薇满意得两眼放光，已经脑补了十万字。随即又忍不住抱怨：“你好歹留人家吃个饭啊，条件也不是不允许你们一起住一晚上。”
沈逐溪冷笑：“我凭什么这么做？”
郑听薇理所当然：“你说凭什么？凭她未来也是沈家的人啊。”
沈逐溪推开椅子慢悠悠起身，居高临下撂话：“我劝你尽早认清现实。你和我的未来，都不会有叶凉的存在。”
叶凉有些意外沈逐溪会问出这个问题。或者说意外他竟然会对这种问题有兴趣。
他这样我行我素的人，应该只关心能不能摆脱这段关系才对。
时间凝滞许久，就在沈逐溪以为得不到答案的时候，叶凉缓缓告诉他：“因为不想。”
“就这样？”
叶凉看了看他，慢慢把手放进白大褂口袋。脊背靠着门，语气随意得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沈逐溪挑了下眉头，没吭声。
“我从来没有。以前努力过去喜欢一个人，但是失败了。我觉得感情或者婚姻对我来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叶凉表情很淡，水润的眼眸像浸着清晨的露珠，隐约透出些许凉薄，“我不想每天都生活在这种困扰中。”
也是这件事让她深刻的认识到，有些事再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她无法喜欢对方却在不经意间给了希望，或许一开始就拒绝也不会差点无法收场。
感情需要经营，但不需要努力。一旦某件事需要这么做，多少参杂了勉强的成分。
努力变成错误的源头，没有什么比这更可笑的。
“还真是意外。”沈逐溪表情不变，只是眼神添了点复杂的情绪，“我以为你会说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叶凉有时候觉得沈逐溪这个人活的挺梦幻的，想法也有点浪漫。一时间竟然有些羡慕。
她抬抬嘴角，这个表情让她鲜活了起来。
“抱歉。不过希望你可以实现这个愿望。”
爱会消失，所有喜欢都有期限。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
这是她很久很久以前就学会的认知。
叶凉打开门，走进更衣室的瞬间停下脚步，扭头问：“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瞥了一眼他手上的纱布，解释到：“就当还你人情。”
她情绪转换得非常快，上一秒像个理智但冰冷的AI，下一秒就成了懂人情世故的社会人。
说简单挺简单，说复杂，还真有点意思。
沈逐溪沉默几秒，随即又换上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一般的地方我可不去。”
叶凉若有似无地弯弯嘴角：“等我几分钟。”
更衣室的门被带上，隔绝了视线。沈逐溪脑中挥之不去的是她刚才的表情。
眼底薄情又苍凉，像一片死寂的沼泽。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漠然。
竟然让他有些好奇，她身上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沈逐溪蹙了蹙眉，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不过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也并未深想。遂走到一旁给徐朔打电话去了。
本来晚上约了麻将局，徐朔一听他不来顿时就炸了：“卧槽三缺一你不来我赢谁的钱去？”
沈逐溪：“你自己想办法。”
“不是，忽然放鸽子你到底有什么事啊？”连个性生活都要靠手的人能有什么好忙的？
“吃饭。”
说完直接挂断，懒得再听他叨逼叨。
结束通话叶凉也出来了。大概是职业印象的问题，白大褂总是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气场。现在她身上的衣服变成了休闲又时尚的连体裤，整个人看起来都可亲了不少。
榕城市内差不多一点的饭店沈逐溪应该都去过了。所以叶凉另辟蹊跷，带他去了个接地气但是很好吃的地方。
农庄开在榕城山下，菜肉都是绿色食品，而且是用柴火做。最有特色的是吃什么菜自己去菜园摘，活鸡自己用网子抓，鱼也一样，捞到哪条看缘分。
沈逐溪站在栅栏外面，看着叶凉提着篮子在地里摘菜。她的身影纤细窈窕，日落余晖将天空染成了一片火红，残光中她侧脸的线条流畅而柔美。
不一会儿，她提着满满一篮子菜走到他面前，“这些够你吃吗？”
一双杏核眼笔直地望着他，那些光好像粹进了她的眼底，熠熠生辉。
沈逐溪回过神，瞟了眼那堆绿油油的东西，揶揄：“你喂兔子呢？”
他挑着眉尾伸手一指，“我要吃鸡。”
他们就两个人，一只鸡肯定吃不完。最重要的是叶凉是个抓鸡废，知道的是她在抓鸡，不知道的会以为鸡在遛她。
叶凉舔了下干涩的唇，对他说：“你用手机就可以吃。”
沈逐溪气笑了：“你就这么敷衍啊？那我干脆再下个农场游戏，连青菜都不用点了。”
这么一说确实显得她不诚心又小家子气。叶凉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过分。
心一横，道：“那你等一会儿，我现在去抓。”
她提着篮子要走，没出去两步又被沈逐溪拦了下来。
叶凉蹙起眉头，“你到底吃不吃。”
沈逐溪瞥着她额角的汗珠，目光又落在她头顶那片绿油油的叶子上，清浅的笑意在眼中涤荡。
他走到叶凉面前，抬手想拿掉那片叶子。刚有动作就被躲开了。
他拧眉，“别动，头上有东西。”
叶凉只感觉他在发丝上轻轻拂了一下，有点痒。
沈逐溪将树叶捻在指尖，嗤笑：“躲什么？以为我对你有非分之想？”
“你想多了。”叶凉视线乱飘，“你还要不要吃鸡？”
“等你抓完我怕会饿死。”
最终他们还是在水塘里捞了一条鱼。菜交上去，拿了单子往正厅走，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而来。
叶凉心头一跳，很快反应过来，“你往那边走，离我远点。”丢下这句话径自迎了上去。
顾安璇看到叶凉也有些诧异，毕竟这里离市中心还是有些距离的。
聊了一会儿她忽然问：“刚才那个男人是你朋友？”
叶凉否认：“不认识。你要回去了？”
“我们中午就来了，一直吃到现在。”顾安璇伸手帮她顺了顺发尾，“之前一直在忙也没跟你联系，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顾安璇安心地点点头，“前几天你爸爸联系我了。意思是让我劝劝你。”
叶凉冷淡：“他就会做多余的事。”
叶文彦那么好面子的人能主动去搬救兵，不用想都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他这样紧张殷勤，叶凉几乎要怀疑叶氏是不是要破产了。
“你放心我没答应他。”顾安璇妆容精致，眼中皆是精明干练，“当初你妈妈决定联姻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失去理智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媒妁之言。你幸不幸福可不是这么简单一个约定能决定的。”
叶凉嘴唇动了动：“小姨……”
顾安璇给了她一颗定心丸：“不用担心，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站在你这边。”
顾安璇看着叶凉长大，把她视如己出，瞧不上叶文彦的作风很久了。以前顾宁在世的时候从没见他对叶凉的事上心，如今却来找她当救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怎么会不清楚。
聊了许久，停在外面的车摁了喇叭两人才道别。
叶凉感觉心里这块大石头被挪走，轻松了不少。
她想把这个消息跟沈逐溪分享，转身却找不到人在哪里。
目光扫了一圈儿，最终看到沈逐溪正倚着不远处的大树在抽烟。
他穿着灰绿色丝绸开襟衬衫，搭配灰色格纹长裤，贵气中带着几分浪荡，被烟雾迷蒙的脸却透着一丝颓废。
气质多变且复杂，跟他的性格一样。
叶凉走过去，“不好意思，可以进去吃饭了。”
沈逐溪觑她一眼没搭理。
她扇了扇烟雾，走进几步，“沈逐溪，吃饭了。”
他一哂，把烟蒂弹进垃圾桶，“你不是不认识我吗？”
叶凉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听到自己刚才说的话了。
可是他为什么生气？
她不太确定：“你……在生气？”
“我有必要吗？”
叶凉松了口气：“那就好。”
沈逐溪：“……”
他转开头，咬了咬后槽牙。
“你不用担心，我小姨没看见你，也不会误会我们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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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逐溪彻底清醒过来。他撑起身子,靠在床头看了一眼时间——6：28分。
“……”
见没有反应，郑听薇不满地哼了一声：“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心虚了？”
“你很吵。”像只扰人的蚊子。
“谁让你连个面也不露。”郑听薇不用想都知道,“昨天没少喝酒吧？赶紧回来喝个醒酒汤。晚上顺便把徐朔叫来一起吃个饭。”
沈逐溪一脸冷若冰霜,阴阳怪气地说：“他死了。”
那天如果不是白冬凝拦着，怕是连骨灰都给他扬了。
“别胡说八道。行了你赶紧回来！如果我八点之前没见到你，我就找人去你房间吹唢呐！”
逐渐拧起的眉头显出烦躁的情绪，沈逐溪不耐到：“你为什么每天都这么有精力，老头子是不是满足不了你？”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呢！”郑听薇在那端面红耳赤,语气都开始不自然了，“不跟你废话了！”
说完啪一声挂断电话。
沈逐溪随手扔开手机，靠着床又眯了一会，才掀被下床。
早高峰道路拥挤,车辆跟蜗牛似的走走停停。
沈逐溪还没睡醒,半软着身子靠在后座,意兴阑珊瞥了两眼窗外的街道，拿出手机开始打游戏。
“沈少……”司机欲言又止，“路边那个人好像是叶小姐。看起来可能遇到什么麻烦了。”
沈逐溪缓缓抬头朝外面看去。
熙攘的马路边停着一辆白色轿车，车窗开着，打着双闪。而叶凉靠在车边正在打电话。
热辣的阳光下她肌肤雪白如瓷,淡然的神色仿佛对什么事都不疾不徐。
沈逐溪面色冷淡地移开视线继续打游戏,“跟你有关系吗？”
这样一说,司机就不敢再吭声。车子缓慢行驶，即将转弯的时候沈逐溪漫不经心地偏了偏头。
争执还在继续。
叶凉对面站着一男一女，男人身材高大，满脸凶相对她指指点点，呲目獠牙好像要吃人。
沈逐溪顿了顿,嘟囔一声“麻烦”，对司机道：“停车，你下去看看。”
路边叶凉还在跟这对夫妻交涉。本来追尾不是什么大问题，走个保险就能解决了。可是女的一直在怪她急刹车，说了几句男的就骂骂咧咧要动手。
既然说不通，叶凉就准备报警了。而且她也没这么多时间扯皮。
正要打电话，抬头就看到了沈家的司机。
“叶小姐，沈少在车上等你。这边交给我处理吧。”
叶凉朝那边看过去，黑色奔驰就停在不远处。
“不用了，已经叫了拖车公司。应该一会儿就到了。”她婉拒了他的好意。
司机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提醒到：“现在已经七点半了，你上班不会迟到吗？”
车道上还是那么拥挤，杂乱的喇叭声不绝于耳。这边也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叶凉犹豫片刻，最终妥协：“那麻烦了。
车厢里放着慵懒的爵士音乐，沈逐溪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有节奏地敲着。
叶凉抬手敲了敲车窗，里面人扭过头来，眼瞳被阳光映成了漂亮的琥珀色，“上车，我赶时间。”
叶凉坐到副驾驶，系安全带的时候听见旁边悠悠传来一句：“撞车了？”
“被人追尾。”
“哦，这么惨啊。”轻快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像幸灾乐祸。
叶凉抿了抿唇，没吭声。
沈逐溪开车十分稳当，有种如坐厅房的舒适感。叶凉目光落在街角，听着好听的音乐，连带心头那点焦躁也慢慢消散了。
两人心有灵犀的没有任何交谈。这样的环境令人放松，叶凉一开始的局促感渐渐褪去，自在了不少。
道路慢慢变得畅通，车速快了起来。
有人发来语音通话，怕影响到旁人，叶凉说话时特意放轻了音量。
沈逐溪察觉到，转头看了一眼。目光在她挺翘的睫毛停留几秒，淡淡转开。
“还有几分钟就到了。”
叶凉一顿，点点头，“不着急，安全第一。”
沈逐溪听这话，嗤笑到：“你放心，这次不会被人追尾。我技术可没那么烂。”
叶凉噎了噎，心里默念着“不生气不生气”，心平气和地拿起手机胡乱翻看。
不一会儿就注意到微信下面的小红圈。点开后对着申请信息看了足足半分钟，她一脸震惊的转过脸。
“冒昧问一句，这是……你吗？”她实在想不起来认识的人谁的名字里有“溪”这个字。
沈逐溪刚把车停在医院外面的停车位，一支手机就递到了眼前。
气氛诡异地凝结了片刻，他若无其事并且十分冷淡地否认到：“怎么可能是我？”
“亲爱的凉凉子你好，我是溪溪宝贝儿子。”叶凉照着一字不差地念出来，神情疑惑，“溪溪是谁的宝贝儿子？”
沈逐溪额头上的青筋猛地一跳，忍了忍冷着脸提醒：“宝贝儿那是儿化音。”
叶凉弯弯嘴角，不甚在意，“哦，是这样啊。”
沈逐溪敏锐地捕捉到她嘴角的坏笑，更加确定了她是故意的。可莫名的，她眼底那丝俏皮的狡黠也感染了他。
“你到了，还不下车？”他侧过身子，眉尾轻轻一挑。
“今天谢谢了。”
再不走真的要迟到了。叶凉推开车门，扔下一句“再见”就往楼里跑。只留下个匆匆的背影给沈逐溪。
沈逐溪看着越来越远的身影，良久，扯了扯嘴角。他打开车窗点了一支烟，抽完启动车子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他空出一只手拿起来——
【夜色微凉已经通过你的认证，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末几，沈逐溪呲了声，随手把手机扔到副驾驶，“谁稀罕你这个凉凉子。”
—
沈逐溪到家的时候正赶上早饭时间。餐厅里郑听薇优雅地吃着三明治，见到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哎呦喂，终于舍得回来了？”
郑听薇年过五十，但是保养的很好，打眼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她这人不仅外貌年轻还有一颗bulingbuling的少女心，所以跟年轻人交流起来没有什么代沟。
沈逐溪仿佛没听到奚落，径自坐到餐桌旁。刚端起咖啡要喝，就被一只纤纤玉手拦下，“这个是你大哥的，那个才是你的。”
在他右手边放着一盅醒酒汤，散发出来的味道简直感人。沈逐溪嫌弃地挪到一边，重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我不需要那东西。”
郑听薇倒是也没勉强。他刚回来，为了一件小事掰扯不值当。
“外公外婆身体还好吗？”
“想知道你自己回去看。”
郑听薇撇嘴：“你拽什么拽，我一会儿就去跟他们视频。”
沈逐溪任她作，泰然自若地吃着早餐。
两人面对面坐着，郑听薇知道他饿了，体贴地没再打扰。耐心地等他吃完饭，才若无其事地开口：
“听说你昨天找了个女人去酒店？”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在榕城郑听薇眼线那么多，消息传到她耳朵里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沈逐溪擦擦嘴角，正要加油添醋一番的时候，沈知锡从二楼下来了。
两人只差两岁，沈知锡样貌与沈逐溪有几分相似，但气质却大相径庭。
他一身笔挺的西装，边走边系手表腕带。来到桌边，高兴地笑了：“什么时候到家的？”
沈逐溪：“刚回来。”
“这回不走了吧？”沈知锡笑着说，“妈总担心你在那边吃不好睡不好。”
“看情况再说。”沈逐溪不把话说死。
“刚回来先好好休息。什么时候得空了再去公司。”
“得了，你可别把我拖下水。”沈逐溪一口拒绝，“我有我的事要做。”
他这几年一直在做医疗AI这块，干的顺风顺水，就是沈父颇有微词，每次提起来都撂脸子，所以沈逐溪很排斥接管自家公司。
沈知锡知道他不爱听，便不再多说，转而提起别的事情。
“酒店那个房间我会通知他们一直给你留着。”说到这他笑了笑，语气多了点意味深长，“怎么着想通了？回国就找了人家叶凉。”
郑听薇听了先是一怔，随即惊喜地问：“你联系叶凉了？真的假的？”
相比他们的反应，沈逐溪冷淡了很多：“假的。”
郑听薇不信，“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去查监控？”
实际上除了沈逐溪，叶凉跟沈家的人都挺熟悉。以前叶母来沈家走动的时候会带上她，小时候叶凉经常跟沈知锡一起玩。
郑听薇满意得两眼放光，已经脑补了十万字。随即又忍不住抱怨：“你好歹留人家吃个饭啊，条件也不是不允许你们一起住一晚上。”
沈逐溪冷笑：“我凭什么这么做？”
郑听薇理所当然：“你说凭什么？凭她未来也是沈家的人啊。”
沈逐溪推开椅子慢悠悠起身，居高临下撂话：“我劝你尽早认清现实。你和我的未来，都不会有叶凉的存在。”
叶凉有些意外沈逐溪会问出这个问题。或者说意外他竟然会对这种问题有兴趣。
他这样我行我素的人，应该只关心能不能摆脱这段关系才对。
时间凝滞许久，就在沈逐溪以为得不到答案的时候，叶凉缓缓告诉他：“因为不想。”
“就这样？”
叶凉看了看他，慢慢把手放进白大褂口袋。脊背靠着门，语气随意得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沈逐溪挑了下眉头，没吭声。
“我从来没有。以前努力过去喜欢一个人，但是失败了。我觉得感情或者婚姻对我来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叶凉表情很淡，水润的眼眸像浸着清晨的露珠，隐约透出些许凉薄，“我不想每天都生活在这种困扰中。”
也是这件事让她深刻的认识到，有些事再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她无法喜欢对方却在不经意间给了希望，或许一开始就拒绝也不会差点无法收场。
感情需要经营，但不需要努力。一旦某件事需要这么做，多少参杂了勉强的成分。
努力变成错误的源头，没有什么比这更可笑的。
“还真是意外。”沈逐溪表情不变，只是眼神添了点复杂的情绪，“我以为你会说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叶凉有时候觉得沈逐溪这个人活的挺梦幻的，想法也有点浪漫。一时间竟然有些羡慕。
她抬抬嘴角，这个表情让她鲜活了起来。
“抱歉。不过希望你可以实现这个愿望。”
爱会消失，所有喜欢都有期限。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
这是她很久很久以前就学会的认知。
叶凉打开门，走进更衣室的瞬间停下脚步，扭头问：“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瞥了一眼他手上的纱布，解释到：“就当还你人情。”
她情绪转换得非常快，上一秒像个理智但冰冷的AI，下一秒就成了懂人情世故的社会人。
说简单挺简单，说复杂，还真有点意思。
沈逐溪沉默几秒，随即又换上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一般的地方我可不去。”
叶凉若有似无地弯弯嘴角：“等我几分钟。”
更衣室的门被带上，隔绝了视线。沈逐溪脑中挥之不去的是她刚才的表情。
眼底薄情又苍凉，像一片死寂的沼泽。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漠然。
竟然让他有些好奇，她身上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沈逐溪蹙了蹙眉，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不过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也并未深想。遂走到一旁给徐朔打电话去了。
本来晚上约了麻将局，徐朔一听他不来顿时就炸了：“卧槽三缺一你不来我赢谁的钱去？”
沈逐溪：“你自己想办法。”
“不是，忽然放鸽子你到底有什么事啊？”连个性生活都要靠手的人能有什么好忙的？
“吃饭。”
说完直接挂断，懒得再听他叨逼叨。
结束通话叶凉也出来了。大概是职业印象的问题，白大褂总是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气场。现在她身上的衣服变成了休闲又时尚的连体裤，整个人看起来都可亲了不少。
榕城市内差不多一点的饭店沈逐溪应该都去过了。所以叶凉另辟蹊跷，带他去了个接地气但是很好吃的地方。
农庄开在榕城山下，菜肉都是绿色食品，而且是用柴火做。最有特色的是吃什么菜自己去菜园摘，活鸡自己用网子抓，鱼也一样，捞到哪条看缘分。
沈逐溪站在栅栏外面，看着叶凉提着篮子在地里摘菜。她的身影纤细窈窕，日落余晖将天空染成了一片火红，残光中她侧脸的线条流畅而柔美。
不一会儿，她提着满满一篮子菜走到他面前，“这些够你吃吗？”
一双杏核眼笔直地望着他，那些光好像粹进了她的眼底，熠熠生辉。
沈逐溪回过神，瞟了眼那堆绿油油的东西，揶揄：“你喂兔子呢？”
他挑着眉尾伸手一指，“我要吃鸡。”
他们就两个人，一只鸡肯定吃不完。最重要的是叶凉是个抓鸡废，知道的是她在抓鸡，不知道的会以为鸡在遛她。
叶凉舔了下干涩的唇，对他说：“你用手机就可以吃。”
沈逐溪气笑了：“你就这么敷衍啊？那我干脆再下个农场游戏，连青菜都不用点了。”
这么一说确实显得她不诚心又小家子气。叶凉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过分。
心一横，道：“那你等一会儿，我现在去抓。”
她提着篮子要走，没出去两步又被沈逐溪拦了下来。
叶凉蹙起眉头，“你到底吃不吃。”
沈逐溪瞥着她额角的汗珠，目光又落在她头顶那片绿油油的叶子上，清浅的笑意在眼中涤荡。
他走到叶凉面前，抬手想拿掉那片叶子。刚有动作就被躲开了。
他拧眉，“别动，头上有东西。”
叶凉只感觉他在发丝上轻轻拂了一下，有点痒。
沈逐溪将树叶捻在指尖，嗤笑：“躲什么？以为我对你有非分之想？”
“你想多了。”叶凉视线乱飘，“你还要不要吃鸡？”
“等你抓完我怕会饿死。”
最终他们还是在水塘里捞了一条鱼。菜交上去，拿了单子往正厅走，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而来。
叶凉心头一跳，很快反应过来，“你往那边走，离我远点。”丢下这句话径自迎了上去。
顾安璇看到叶凉也有些诧异，毕竟这里离市中心还是有些距离的。
聊了一会儿她忽然问：“刚才那个男人是你朋友？”
叶凉否认：“不认识。你要回去了？”
“我们中午就来了，一直吃到现在。”顾安璇伸手帮她顺了顺发尾，“之前一直在忙也没跟你联系，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顾安璇安心地点点头，“前几天你爸爸联系我了。意思是让我劝劝你。”
叶凉冷淡：“他就会做多余的事。”
叶文彦那么好面子的人能主动去搬救兵，不用想都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他这样紧张殷勤，叶凉几乎要怀疑叶氏是不是要破产了。
“你放心我没答应他。”顾安璇妆容精致，眼中皆是精明干练，“当初你妈妈决定联姻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失去理智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媒妁之言。你幸不幸福可不是这么简单一个约定能决定的。”
叶凉嘴唇动了动：“小姨……”
顾安璇给了她一颗定心丸：“不用担心，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站在你这边。”
顾安璇看着叶凉长大，把她视如己出，瞧不上叶文彦的作风很久了。以前顾宁在世的时候从没见他对叶凉的事上心，如今却来找她当救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怎么会不清楚。
聊了许久，停在外面的车摁了喇叭两人才道别。
叶凉感觉心里这块大石头被挪走，轻松了不少。
她想把这个消息跟沈逐溪分享，转身却找不到人在哪里。
目光扫了一圈儿，最终看到沈逐溪正倚着不远处的大树在抽烟。
他穿着灰绿色丝绸开襟衬衫，搭配灰色格纹长裤，贵气中带着几分浪荡，被烟雾迷蒙的脸却透着一丝颓废。
气质多变且复杂，跟他的性格一样。
叶凉走过去，“不好意思，可以进去吃饭了。”
沈逐溪觑她一眼没搭理。
她扇了扇烟雾，走进几步，“沈逐溪，吃饭了。”
他一哂，把烟蒂弹进垃圾桶，“你不是不认识我吗？”
叶凉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听到自己刚才说的话了。
可是他为什么生气？
她不太确定：“你……在生气？”
“我有必要吗？”
叶凉松了口气：“那就好。”
沈逐溪：“……”
他转开头，咬了咬后槽牙。
“你不用担心，我小姨没看见你，也不会误会我们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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