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宅子_折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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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宅子

  裴钰餐足之后脾气异常的好,握住她的手吻了下掌心道“蓉儿但说无妨。”

  武芙蓉“自古天下离合之势常关乎民心,民心叛服之由常基于喜怒。东宫之臣多好文者,恐难以担当剿匪大任,西南位处偏僻,匪徒势力盘根错节,夏季多雨该当避开,秋季匪徒却又最是穷凶极恶之时,非枭雄而难以镇压。不说东宫,只看整个朝堂,除了你麾下的几位勇将,安能再出左右无论派何人前去,结果无非就是兵败如山倒罢了。照理就是没完成差事,算不得什么大罪过,但西南匪患已非一日两日,百姓们怨声载道,早到了无法容忍的地步,今年又值淮南王死于东突厥使臣刀下,皇威本就有所动摇,再不能因为剿匪这区区小事,失了民心民意啊。”

  裴钰听完,神情逐渐肃然,似乎在认真思考她的话。

  武芙蓉一下说出太多,有些累,重新趴在他胸口微微喘气。

  裴钰手伸在她后背轻轻顺着,未言语,但武芙蓉能听出来,他的心跳在加快。

  前朝就是先失民心再失天下,活生生的例子,他不能不忌惮。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武芙蓉道,“但是伯言,我始终觉得,你与太子之间的争斗,不该将百姓牵扯进来,他们又有什么错呢,得民心得天下,失民心失天下,多简单的道理,伯言,你怎么会不懂。”

  裴钰抚摸她后背的手忽然一顿,掀起眼皮朝她一瞥,冷声道“是不是想趁我离开,继续往外跑”

  武芙蓉瞬间抬头瞪向他,方才还在抵死相欢的二人,此时眼神互不相让,如同虎狼对峙。

  忽的,裴钰笑了,继续摸着她的背道∶"跟你说着玩呢,我知道你,从你口中说出的话,从来就没有假的,让你说句谎,比杀了你还让你难受。”

  武芙蓉扯唇一笑,露出一个十分凉薄的神情,起身跨坐他的腰上,往下狠狠一沉,伸手扯住他的脸,柔声道“废物,就这么怕我跑”

  裴钰只感觉自己险些归西,酥麻的痒意叫嚣着要穿破头顶夺他的命,神魂颠倒,不知今夕何夕。

  他将脸上的香软柔荑扯下吻咬,齿尖将柔嫩的指头一个个碎过来,舌头舔着掌心,气若游丝道∶"蓉儿,再骂我两句。

  武芙蓉笑了声,颈线拉得修长优美,几次都要触碰到帐顶。

  她将手抽回,垂眸盯着他∶“晋王殿下,你是狗么”

  “是,”他神志迷乱,去抓她的手,吐字急促,“我是你的狗,永远都是。”

  “那你会永远听我的话,冲我摇尾巴吗”

  “会,你想要我怎样我就怎样。”

  “那你现在,给我叫两声,殿下,我想听你叫。”

  六月初,小暑。

  傍晚裴钰不在,武芙蓉出不了门,干脆就在园子里喝茶消暑,桌上摊着不少字帖书本,还能顺便教绿意认些字。

  主仆二人正得趣,底下人跑来道“禀告女郎,张太傅求见。”

  武芙蓉头也未抬,顺口便说∶“殿下不在,让他改日再来。”

  "这话也回过去了,可是他说,他是来找您的。

  武芙蓉登时诧异,放下手中茶具,抬头轻嗤道∶“找我他能有什么事找我,让他进来吧。”

  片刻,张明礼被带到。

  老头子满面愁容,尚未坐下,便朝武芙蓉开门见山∶”二郎那边,是你劝他赴西南剿匪的”

  武芙蓉挂上副匪夷所思的神情,略蹙了眉头笑道“先生为何觉得一定是我劝的呢”

  反问突如其来,倒让张明礼一懵,愣了愣说∶“除了你,谁还能动得了他那个狗脾气本来不去都是板上钉钉了,可不知怎么,他突然就有些变卦,觉得也不是非得不去,这可好,满盘计划都给打乱了。”

  再看武芙蓉,眼神便带些莫名的敌意。

  武芙蓉并不恼,低头泡着自己的茶,温声道∶“先生匆忙而来,先坐下说话吧。”

  张明礼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站着,冷哼一声坐在了武芙蓉的对面。

  武芙蓉将刚泡好的茶奉给他,道“一人喝茶为饮,二人喝茶为品,先生品一品我这茶如何。”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张明礼即便不悦,也垮着张老脸接过了茶,伸着脖子一口下去,不由心神荡漾道“入口清香,回味甘冽,味道不错。”

  说完似乎回了神,又冷着脸将茶盏拍到桌上。

  武芙蓉笑了笑,道“您自己都清楚殿下是个什么脾气,又如何能将这事算在我的头上呢,谁人能劝他无非是天下苍生劝了他。张先生是有大智慧的人,这其中利弊您比谁都清楚,为人者忌讳得小利而失大德,同样的,为君者亦忌讳得近利而失远路。前朝时哀帝好酒,最喜欢江南的冰花酿,可那酒极怪,别的酒都是越陈越香,唯它只有刚酿出来的那两个时辰最宜饮用,否则便要失味变色。哀帝不愿将就,命人到那酒家家里,逼其将秘方交出,酒家不愿,遭满门斩杀。后来到了末年,各地起义层出不穷,其中有个狠角色,一夜挥军夺下中原九城,将哀帝斩首于寝宫之中,还碎其尸首。有人探其身世,发现他竟是那酒家之子,当年血洗满门的夜里,他被藏入了地窖,由此才逃过一劫,名字叫什么我忘了,但先生应该记得吧”

  张明礼想到那魔头模样,打了个寒颤,磕巴道∶“孙孙不忘”

  “孙不忘是他后来给自己改的名字。”武芙蓉噙笑提醒道,“他的原名叫孙福,行刑的时候,他亲口告诉我的。”

  张明礼眼中布满复杂,好像看不透眼前这女子似的。

  但有一点可信,就是她的学问,从不比他们少。

  张明礼抹了把额头的汗,饮口茶道∶“的确,民怨如火不可燃,燃则**其身。唉,怎么说呢,反正两权相害取其轻,我就与二郎再商议一番吧,到底时间尚早,不急着做决断。”

  说到这时他抬了眼,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神情望着武芙蓉,道∶“反正你跟了他那么多年,总不会害他,是吧”

  武芙蓉垂眸浅笑,捧起茶盏道“是啊,我怎么会害他。”

  夜晚,裴钰从军中回来,到了王府直奔明月台。

  武芙蓉本在看盛京各坊鸟瞰图,听到门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人便被一把抓到了怀中,摁住一阵亲昵。

  武芙蓉拍着他那张不老实的嘴,骂道“你猴急什么,等我忙完再说。”

  裴钰只好长叹一声松开她,随她一起看着桌上各式图纸,狐疑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武芙蓉拈起一张继续打量“盛京各坊各街的样貌啊,我要买宅子,眼下正在选址。”

  裴钰“嘶”了声,把她一把抱起放到自己大腿上,捏着她的脸道∶“买什么宅子我晋王府还不够你住的是吗”

  武芙蓉将脸上的手扯下,白他一眼道∶“晋王府是你的地盘,哪里都没有写我的名字,日后王小姐再过门,这里还能有我什么容身之处。”

  裴钰沉默片刻,说∶“只要你一句话,我明日便去礼部消婚。”

  武芙蓉放下图纸,转脸望他道∶“你当是小孩子做游戏呢一次玩完还能接着玩,你见过谁家婚约两结两退的眼下风波刚平,你要是再因为我去干这不当人的事,那我以后都不要出门了,否则等着被人家戳脊梁骨说是狐媚子转世吧。”

  裴钰被她这幅嗔怪样子戳了心坎儿,等不及搂她,靠近耳边悄声笑道∶“你不就是狐媚子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看你一眼就止不住心痒。”

  武芙蓉在他唇上亲了下,看着他眼睛缓声道“殿下只是心在痒么”

  裴钰面色一凝,低斥一声“妖精”,抱起她便往榻上去。

  武芙蓉笑着推打他“别闹了我跟你玩儿呢我宅子都还没选好呢,你成天说我要什么便给我什么,现在我想要个宅子,你都不给我么。”

  裴钰将她放下,顺手去扯床帐,着急道∶“你说你想要什么样的。”

  武芙蓉想了下,说“我要人少安静,有水有山,但是又不乱,不必担心出门被人盯上,还得有集市商铺,好让我买东西。”

  裴钰转身上了榻,伸手去扯她腰间绣绦,道∶“就群贤坊那边的吧,位置偏,出门走两步就是西市,挨着万年水和龙泉山,背靠金光门,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武侯当值巡街。”

  武芙蓉伸臂勾住他的脖子“好,我听你的。”

  裴钰对听话的她从来没什么抵抗力,这时候也顾不得别的了,顺口便来句∶“要多少,只要一间

  “不要一间要多少,你还能把整个群贤坊买下来啊”

  “有何不可,你想要我就给你买。”

  “蓉儿,只要你听话,我什么都给你。”

  帐中热度渐升,武芙蓉吻了下裴钰高挺的鼻梁,柔声道∶“二郎,我听话。”

  裴钰都想把命给她了。

  可不知为什么,明明眼前一切都是梦寐以求的,裴钰反而心慌,过程中一遍又一遍问∶“蓉儿,你爱我么”

  武芙蓉不厌其烦回答“爱啊,我当然爱二郎。”

  “哪怕我娶别的女人为妻,你也爱我”

  “爱,二郎怎么样,我都爱二郎。”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想让我去退婚。”

  “不用,二郎做什么我都认同。”

  “可那王婉曾出卖了你。”

  武芙蓉的双瞳一紧,搭在裴钰后背的手也在发紧,但她强迫自己放松,再放松,不能让他察觉出她的异样。

  然后轻声说上句“无妨,王姑娘也是为我好,二郎不要和她退婚,不然她会难过的。”

  黑暗中,蔓延的何止欲气,还有一点点往上攀爬的恨意。

  武芙蓉眼前浮现王婉那张脸,那张明亮的,活泼的,毫无害处的脸。

  她好像有点懂她当初那么干,究竟是因为什么了。

  无妨啊无妨,她送她一场春日寒,那她就还上一碗夹生饭,让她余生得偿所愿,慢慢品味这碗饭的滋味。

  毕竟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点代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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