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筹谋_折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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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筹谋

  裴钰眉峰一皱,神情倏然变得凌厉,张嘴呢喃∶“蓉儿”

  这一声“蓉儿”也将武芙蓉惊醒,她赫然想起裴钰过往曾专门练过睡梦中的反应速度,即便睡得再熟,一有危险逼近,也会立马醒来。

  她连忙将伸出的那只手轻轻放落在他的脸颊上,柔声道“我在的,伯言,睡吧。”

  裴钰便由此安了心,继续睡死过去。

  武芙蓉的神情渐冷,将手收回,转身默默离开了寝居。

  夏与秋交替之间,夜色清幽寂凉,连虫鸣声都比夏日少了许多,安静悠然。

  后园坐落山脚,靠清渠,渠水清冽流淌,更显冰凉,天上挂着轮皎洁满月,清辉照万物,点灯倒成多余,失了雅兴。

  武芙蓉在渠岸小榭中燃了茶炉,泡了茶水,未等人来,自己先喝了口,茶热将泛冷的身子一烘,上下眼皮便有些打架,于是干脆将头靠在肘上,微微打起盹儿来。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里,她听到渠边传来道极轻的脚步声。

  睁眼一看,冯究刚从渠水里走上来,半截袍子都给浸湿了。

  武芙蓉未免觉得好笑,待人走到对面坐下,启唇便问∶“冯先生这是变成鱼儿游过来的”

  冯究有些恼“若是游来,为何只湿下袍不湿上衣。”

  他指着渠水尽头的渠门,道“竹筏在外面,这里面水浅不好进,不如步行。”

  武芙蓉微笑“先生所言极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是该小心。”

  冯究端起温热的茶水喝了口,道∶“可只要选对束缚的器皿,载或覆,都不过是供人解渴之物罢了,武姑娘觉得如何”

  武芙蓉神情静了静,沉下声音道∶“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就等你们那边,愿不愿意出那个把柄让他捉。”

  冯究放下茶盏,声音亦沉下∶“东宫尚在斟酌。”

  “斟酌”武芙蓉冷嗤,“机会只有一次,再斟酌,斟酌到什么时候我懂,太子殿下这些年兢兢业业,好不容易把自己立成了个品性高洁的人物,弄得百姓都以为晋王手里的功劳都是从他手里抢来的,自是不能让手下出现腌腾乱法之事,否则当得一败涂地。但是裴二性情多疑便疑在这里,除非让他确信自己走后璇玑府仍旧安虞,不然不会全然动了去西南的决心,他不去西南,就凭你们,想撬动璇玑府做梦去吧。”

  冯究眉头一紧,望着武芙蓉∶“武姑娘此话说的,太过果断。”

  武芙蓉只觉得头疼,干脆将话挑明∶“当局者迷啊冯先生,你东宫人才众多是真,但内斗严重,权衡太差也是真,太子谁都不愿得罪,所以手下人也互相不服,拎不清是非。且不谈别的,往近了说,都道太子宽宏而晋王暴烈,然上半年刑部奉太子之命捉拿璇玑府旧匪至今关在牢狱未释,晋王何时为此事大做文章与太子争辩过因为幕府没有一个人会劝他在这种小事上耽误时间。相反去观东宫,居然能将内斗引到晋王身上,内害尚未平息,外敌又再招惹,这是何其可笑。”

  武芙蓉喝了口茶水润喉,道“要我说,就该杀上几个人,杀鸡儆猴。”

  分明无风吹来,冯究却是汗毛一竖,忽然觉得这月下恍若谪仙的皎洁人物,与先前在茶楼当自己面崩溃而哭的柔弱女子,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是何事让她在短期内变化如此之大

  “武姑娘,”冯究想了想,终是将心一沉道,“针对东宫还有何不吐不快之言,劳烦一并告知罢。”

  武芙蓉闭眼揉了揉额头“没什么好说的,挑错处没意思,你只需要让太子听你一人的就行了,至于你”

  她睁眼,双眸清亮,伸出皎白的一截手指,指着冯究∶“听我的。”

  直接,了当,理所当然。

  冯究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心头泛起些微妙的感受,过去从未有过。

  很怪。

  “好,我听你的。”他说。

  二人又交谈两句,片刻未过,裴钰的声音在武芙蓉背后响起。

  隔着不近的距离,嗓音沙哑慵懒,带着浓厚倦意,轻声唤她∶“蓉儿是你在那儿吗”

  武芙蓉起身一挥袖子,既挡了冯究,指尖也恰好将对面茶盏击翻在地,转过头对他柔声回应∶“是我二郎,我被梦惊醒了,心口闷得厉害,只好出来喝喝茶解闷。”

  裴钰大步走到小榭中抱住了她,吻她脖颈温柔道∶"被梦惊醒怎么不也把我叫醒,我好安慰你,自己跑出来喝什么傻茶,我刚刚醒来找不到你,差点被吓死。”

  武芙蓉的手沿着他大敞的衣襟一路向下,悄声笑道“就这么怕我跑贱骨头。”

  裴钰嗅着她身上的香气,不禁沉浸忘我,将她那只肆意点火的手抓住攥紧,只顾吻她。

  武芙蓉回应着,眼角余光却全在行走于水渠中的冯究身上,一直看到他出了渠门,才闭上眼睛。

  未出几日,朝中传出件大事。

  御史台清查百官,发现大量贪污受贿者,皆是重中之臣,甚至不乏东宫门下,与太子来往密切。

  陛下虽明面上未波及太子,但悄然中撤了太子的辅国之任,一时间,东宫人人自危,焦头烂额。

  张明礼照旧来找了裴钰,二人虽都未谈及,但要了一桌酒菜,其下不言而喻。

  酒过三巡,张老头子晃着杯中的琼浆玉液,歪头道“仁者爱茶,智者爱酒,茶水清冽,而酒浑浊,伯言可知为何”

  裴钰向来不喜他言之无物,饮着酒顺口答句∶“智者善谋,谋多便愁,饮酒一醉解千愁。”

  “非也。”张明礼道,“智者爱酒,是因为酒无谓清浊,只图它一个至性至烈,同做人一般,无谓清浊,只图他一个”

  位极人臣。

  他突然一把攥住了裴钰的手,瞪着俩泛着血丝的老眼道“东宫震荡,太子为陛下所嫌,此行西南剿匪,对你而言是个莫大的机遇,这差事只能办好不能办坏,当然,我知道凭你的本事,必定旗开得胜,但是伯言。”

  张明礼皱了眉头,咽了口唾沫,神情分外狐疑“不知怎么,我总觉得这里面有点蹊跷,好像有只手在后边推着似的,一桩桩一桩桩的,来得太快了,像催着你赶紧远赴西南,你说,太子会不会是故意的露出点马脚,好让你放心赶紧走”

  裴钰嗤笑出声,道“老师未免想太多,我大哥是个什么性子,你不比我清楚要他损坏他一点名誉,比要他的命都难,从小到大,他从来都是不伤人不伤已,最爱做的就是渔翁,云淡风轻观鹬蚌相争,自己得利。”

  可惜哪有那么多的好事。

  世间有舍才有得,想什么代价没有稳居高位,等于痴人说梦。

  裴钰理所应当的觉得,他大哥这回属于马失前蹄。

  张明礼有些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道∶“可我总觉得不对啊,我的直觉向来没问题,要不你再观望观望”

  裴钰瞥他一眼“我是能观望,我父皇能观望吗,老大就这样了,我再差遣不出去,指望谁,老三

  张明礼想到那位成日只会吃喝玩乐的小公子,不免摇头“那倒也不必。唉呀,确实,到底得出个人过去安抚民心,眼下除了你,也没别人了。”

  说完似是灵光一闪,对裴钰道∶“你临走这几日也别闲着,记得时常进宫伴驾,没事多提得你母后,提的时候掉两滴泪珠子,你父皇年纪大了,就吃这套。”

  裴钰白眼翻上天,冷笑一声道“虚伪。”

  "屁臭小子你懂什么,这叫晓之以情是谋略

  “这谋略你自己拿走用去。”

  “嘿我说,你娘又不是我娘,我拿走我怎么用”

  西市大街,人潮拥挤。

  武芙蓉挑着马鞍马具,耳边是绿意的叽叽喳喳。

  绿意手里捧着包糕饼,给武芙蓉武芙蓉不要,便自己左一口右一口,皱着眉头说着刚听来的传言"女郎你说,那王姑娘真够怪的,先前闹着嫁给晋王殿下,此时又闹着不嫁,还说要出家做姑子去,她这到底想干嘛啊怎么还一阵儿一阵儿的。”

  武芙蓉笑了笑,想到绿意不知全貌,也不想跟她解释太多,只专心挑着马具说∶“谁知道呢,想必是受了什么刺激吧。”

  这时隔壁马厩有马受惊,将行人吓了一跳,动静哗然。

  武芙蓉循声望去,望到骑马之人乃是一妙龄女子,身着布衣,头戴帷帽,看不清面貌,但能观出身姿挺拔,仪态出众。

  曾被她夸过的仪态,一眼便能认出。

  武芙蓉眼眸弯了弯,目送少女骑马扬长而去。

  随后将挑好的马鞍付钱包好,对绿意说“走吧,咱们去御史府一趟。”

  绿意因为这句话,差点被糕饼噎死,咳嗽半天顶着满眼泪花道“女郎莫不是在说笑吧,去那儿干嘛呀”

  武芙蓉转脸又望了眼那道策马离开的背影,笑道“去了好好问一问,他们府上,此时是不是正有个找不着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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