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栽赃还是事实_金陵十二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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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栽赃还是事实

  跑出公主府,给冷风一吹,林阡陌清醒过来。她要怎么办,难道告诉严文修,是他替她挡了一劫?接下来呢?她茫然地看着苍穹,心中比喝了毒酒更难过。

  此时的严文修尚在醉梦中,肯定不知道自己一觉醒来时,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金陵君之选再过几天就要拉开帷幕,严文修的才艺虽然她见的不多,但观其棋艺应在蓝轩无暇之上,其他的,想来也不会弱。可是明日醒来,他就站不起来了,他成了废人,张芸还会娶他吗?

  可是她总需要做点什么,不能就这么回去,她总要去看一眼。

  林阡陌没有上秦江的马车,虽然他一直跟在身边,现在她想一个人静一静,不想见到公主府的任何人。走着路到了罗府,偏门开着,看门的老门子听到马车声就伸了头出来张望,见到人在前面走,车在后面跟,还当笑话说给别人听,笑有人大冷天的有福不会享,有车不坐却走路,等近了一看,方才发觉是林阡陌,赶紧迎了出来,他知道她是表小姐的朋友,也是主人眼中的贵客,不敢怠慢。

  “林娘子来了,可有好几日不曾登门了,我家主人时常惦记着呢。”门房笑眯眯地上前引路。

  林阡陌勉强笑了笑,冲他点了个头。见小厮迎了上去,要引马车进府,出声制止道:“秦江,你回去吧,罗府自会派车送我回去。”

  跟了一路林阡陌都没有理他,秦江也无法,宛平公主命令他追出来时,交待了必须跟着林阡陌,待她安全到住处才准回去,他的主子是那一位,听能听她的,所以对林阡陌摇头道:“林夫人,小的在这里候着,您什么时候出来都行。”

  皱了皱眉,林阡陌见赶不走,只得由他。

  严文修醉了,严琳儿却没醉,闻声迎了出来,拉着林阡陌悄声问道:“你晚间一向不是不出门的,可是有事?”问完轻轻掐了林阡陌一下,提高了音量笑道:“难为你记着,不是说好明日再过来么,也不差这会儿功夫。”

  林阡陌这时也看到了随后而出的张芸,她想是也喝了酒,面色微熏,没了前些日子的沉郁,眉梢眼角俱是喜色。

  “阡陌来了,琳儿妹妹你是怎么待客的啊,干嘛不到屋里说话,让人在外面站着。”张芸唤道。

  林阡陌醒悟过来,厅里灯火通明,张芸又有酒意,看来罗府有客。她笑着回张芸:“不了,我也只是凑巧路过,马车还在外面等着呢,记得方才吃饭时琳儿说新打了一对水蓝色的络子要送给我,明日我要去访客,正好用来配新做的袍子,等不及便厚着脸皮来讨了。”

  “表姐,你帮我给母亲和舅舅说一声,我去去就来。”严琳儿拉了林阡陌的手,向自己住的小院走去。

  张芸看着两人走远,面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冲着林阡陌的背景冷哼一声,转身走进了屋。

  “芸儿,是谁啊?”

  “姨母,是琳儿的朋友,琳儿许了她一件礼物,来讨要的。”

  “我听声音像是林阡陌?”严琳儿的舅舅严峻插了一句嘴。

  张芸不自然地笑了笑:“正是她。”

  “大姐啊,我告诉你,这个林阡陌可了不得,你们浦县可出了个人物……”严峻向大姐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严琳儿的母亲严槿见张芸低着头不动,心道兄弟不会看事,哪壶不开提哪壶,戳到了侄女儿的痛处,遂道:“别说了,哪有你说的那么了不起,要不是咱们家的芸儿出了这档子事,风头又岂会让那女子占了去。对了,明日待文修醒了,我便好好责罚于他,明明知道关键时刻,还这么不知轻重,是我没教好儿子,连累了芸儿。”

  “姨母,您别说了,不关文修的事,一切都怪我,是我情不自禁。”灯光下,张芸的脸更红了。

  严槿拍了拍张芸的手:“好孩子,难为你还护着他,你受苦了。放心吧,姨母不会护短,韩家小子既然对你有心,又一味地这么帮文修,想来也是个好孩子,在路上我就与你母亲商量过了,既然如此,就让他与文修一起,同时进张家门吧。”

  “多谢姨母成全!”张芸跪下磕头,严槿赶紧将她拉起来:“好了好了,再陪姨母喝两盅,你也回去吧。”

  花园里,几枝红梅开得正艳,罗妍是个有趣的人,因为严峻喜欢,便吩咐下人在后园挂上了灯,严峻不睡觉就不许熄灯,因此后花园并不黑,光晕点点,梅影斑斓,竟点缀出一段风景。

  严琳儿拉着林阡陌过来,见四下无人,这才问道:“阡陌,你……”她不知道从可说起,今日哥哥喝醉了,回来后竟然一直叫着林阡陌的名字,幸好她避开了旁人,将他弄回屋睡了,没让别人打扰,母亲晚间才到京城,听说儿子是参加宛平公主的宴会喝醉了,这才没有追究。

  严琳儿虽然这些时日以来与张芸没有以往亲近,和林阡陌也成了好友,但这并不代表她会站在林阡陌一边,毕竟哥哥与张芸青梅竹马,能够亲上加亲,在她看来也是好事一可桩,林阡陌不管怎么说都是有了夫郎的人,哥哥一片痴心,却是错付了,她希望自己的哥哥幸福,在她看来,张芸比林阡陌更适合做她的嫂嫂。可是今日的事情让她有了犹豫。

  第一点,是严琳儿发现了哥哥对林阡陌的感情比她所想的要深,另外一点,就牵涉到张芸了,她不知道是怎么了,张芸流掉的孩子,明明应该是韩筝的,可今天听她与母亲的谈话,竟是哥哥的,而且似乎哥哥也承认了,她想问严文修,奈何那个醉得一塌糊涂,不管问他什么,只会傻笑着叫“阡陌”。张芸如果是在说谎,明日哥哥醉来,一切谣言必不攻自破,想来她不会这么糊涂,严琳儿心中有了老大一个疑问,很不踏实。这次两家的长辈进京,一是来看张芸,二就是来商量她与严文修的婚事,顺便采买结婚用品,京城是繁华之地,东西齐全。

  哥哥要嫁给张芸了,严琳儿却发现自己并不开心,她总在想张芸怀孕的事,严文修很规矩,少有离开她的时候,兄妹俩经常在一处,他是什么时候与张芸私相授受的?韩筝又是怎么回事,若孩子真不是他的,他站出来顶了,算怎么回事?而既然顶了,为什么又会让父母知道呢?她想得一个头有两个大,不觉得烦恼万分。

  “你哥哥他……好么?”林阡陌问道。

  严琳儿见她神色有些黯然,以为严文修将一切告诉了她,想找人倾诉的心情更浓烈了。

  “醉着,还没醒呢。阡陌,你知道……我哥喜欢的是你?”林阡陌点了点头。“我小舅舅一家进京了,和母亲于今日傍晚到达的,来商量芸表姐和哥哥的婚事,他们……就要成亲了。”林阡陌又点了点头。严琳儿气急道:“你倒是说句话啊,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本我也以为哥哥嫁给芸姐姐是件好事,可是我看他今日很痛苦,我没想到他对你有那么深的感情。只是既然这样,他怎么又会让芸姐姐出事,害得她无法夺取功名……”

  “你说什么,怎么说是文修害了张芸?”林阡陌听到此处,觉得不对劲,打断了严琳儿。

  “那个……你不知道芸姐姐的……病么?咳……”严琳儿愣住。

  “病?我知道,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她没病,是怀孕流产。”

  “那就是了,孩子是哥哥的。”严琳儿一面说,一面观察林阡陌。她怀疑要么是严文修在林阡陌这里被拒后,在张芸那里寻求安慰以至于两人发生了点什么,要么就是严文修与林阡陌有什么把柄被张芸抓住,所以严文修不得不听张芸的帮她背韩筝背黑锅。

  “怎么可能,孩子不是韩筝的吗?”林阡陌讶然问道。

  “你怎么知道?虽然哥哥酒醉未醒,可是听芸姐姐说来,让长辈进京是他俩的主意。”

  林阡陌微恼,替严文修不值起来,明明孩子就是韩筝的,怎么张芸会栽赃到严文修身上,这也太无耻了些。接下来听严琳儿说起韩筝也要嫁入张家,她恍然有些明白,严文修有了缺点,张芸这才能光明正大地再娶一个进屋,否则韩筝想进张家为夫,实在是不大可能的事,可是严文修怎么会答应呢?就算他不在乎张芸娶别人,可是毁他清白这种事,他怎么可以承认!

  说了半天,她只得说是严文修替她挡酒才醉了,特地来看看。自打秦宛敬酒被严文修喝了后,同窗们一起哄,大家都来敬林阡陌,照例被严文修抢过喝了,所以他今日才会醉成这样,于情于理林阡陌来看一看,也说得过去。

  严琳儿一再追问她何以知道张芸的孩子一定是韩筝的,林阡陌想了想,把她偷听到的对严琳儿讲了,并说道:“文修一向是个稳重守礼的人,我相信他不会在婚前做出那样的事。”

  “会不会是喝醉了,或者……”想到张芸并未习武,严琳儿将那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张芸强迫?不可能,哥哥不愿,她不可能如愿的。

  “其实有个很好的方法可以验证你哥哥的清白。”林阡陌说道。

  “什么方法?”严琳儿问。

  “朱砂痣!”

  严琳儿一拍巴掌,她怎么忘了这层,哥哥是不是清白,看他胸口的朱砂痣还在不在就可以知道。

  “只是……要脱衣裳,虽然我们是兄妹,到底成年了,不大好吧。”她想了想,迟疑着开口。

  “傻瓜!”林阡陌忍不住笑了,“你不会找个男人,比如说你舅舅。”

  严琳儿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哥哥不可能干那样的事,现在我舅舅一家虽说不好责怪,但是听母亲说舅母还是不怎么高兴,不管什么原因,如果真与哥哥无关,我不能让他背这个黑锅,还让张家同时娶韩筝进门!”

  林阡陌点头,告辞出门,严琳儿送她出去,眼看快到大门了,她突然问道:“阡陌,如果我哥哥是清白的,而他又希望的话,你……会不会娶他?”

  林阡陌没有回答,她笑了笑,对严琳儿说道:“琳儿,回去吧,明日……我再过来。”说罢匆匆离去。严琳儿摸着头,心头纳闷不已,这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呢?也没个明确的答复,明日?明日她还来干什么?芸姐姐的脸色可不好看,现在张家的人又在怪哥哥,明日若是张家来商量订亲,她跑过来可别惹出麻烦。

  她跑到门外,冲着马车喊道:“哎,林阡陌,明日不用过来了,有事让人传个话,我去找你。”

  林阡陌掀开车帘,对她挥了挥手。她还是上了秦江的马车,毕竟气的是秦宛,与他人没有关系,别人犯错,自己受累,好像犯不着。

  在车上她有了决定,如果张芸不在乎严文修日后的残疾,还肯娶他的话,她只有送上一份祝福,那也证明张芸是真的爱严文修,他跟着她,比跟着自己好得多,她会寻遍天下名医,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要找人来治疗严文修。至于补偿,事情是因秦宛而起,她母女皆是当朝公主,给张芸铺一条康庄大道又有何不可。如果张芸因此嫌弃而不要严文修,那么,就由她来照顾他,一生一世!这是她欠他的。苏三与沈慎d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只要能说服他们,想来他们是不会与一个植物人争风吃醋的,只是因此的话,她又欠了他二人。这债啊,越欠越多,不知怎生才还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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