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苦口良药_恶人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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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苦口良药

  薛戎将解药喂给小乞丐,止了他身上的痒,然后将他带回去,从头到尾洗干净了,又给他换上了新买的衣裳。

  穿戴整齐之后,这小乞丐看着白白嫩嫩的,乌黑浓密的卷发披在肩上,一双湛蓝的眼睛闪动着,全然没有了先前作为乞儿时的落魄样子,倒像个玉雪可爱的异族小少爷。

  他在薛戎这里吃饱喝足了,却没有放下戒备,目光中依旧充满警惕:“你什么时候才肯放我走?”

  薛戎挑了挑眉,道:“你都叫过我师尊了,我怎么可能轻易放你走。从今往后,你就要跟随我修道,在你学成之前,都不能擅自离开,明白了吗?”

  听完,小乞丐愣了片刻,竟然号啕大哭起来:“我……我不要!我不要和你这个讨厌鬼在一起!呜呜呜哇——!”

  任凭小乞丐如何反抗,薛戎还是将他强行掳到了南疆。

  那时,薛戎在溯月教中的势力尚不稳固,贸然带个小徒弟回去,只会使对方身陷险境。于是,他在无名山下寻了处清幽地方,亲手建了一座竹楼,供他们二人居住。

  紧邻竹楼的,是一面高逾千尺的石壁,薛戎又在石壁上开凿了一处洞府,将其作为修炼之地。

  因为不知小乞丐姓甚名谁,薛戎便从六十四道卦象中取了“颐”这个字,再冠以自己的姓,为他起名为“薛颐”。

  薛戎一心想将薛颐引入仙途,如今万事俱备,只差潜心修炼,然而薛颐却十分不配合。

  在幼时的薛颐看来,薛戎始终是个面目可憎的人,打从一开始,他便不愿拜对方为师。就算被绑到了南疆,被逼迫着学习修仙之术,他也对当神仙提不起半点兴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最求之不得的,便是做回从前那个小叫花子,只要有个馒头果腹,有件衣服蔽体,还能躺在大街上晒晒太阳,那便足够了。

  之后,薛颐数次偷偷溜走,但无一例外,最后都被薛戎逮了回来。

  薛戎可没什么耐性,懒得苦口婆心地教诲薛颐。每次抓到他,便将他狠狠揍一顿,意图将他揍得再也不敢逃。

  到了后来,薛戎还会将他吊在房梁上,直到薛颐一面痛哭流涕,一面求饶,并保证自己以后都会乖乖听师尊的话,薛戎才将他放下。

  反正薛颐这时已步入炼气初阶,吊个一日两日的,除了胳膊会受些累,其余地方根本不痛不痒。

  一来二去,薛颐更是恨透了薛戎。

  恶毒的师尊、荒僻孤寂的住处、艰难繁重的修炼,在他心目中,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了。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他来到南疆之前,把小黑狗也一起捎上了,在他伤心欲绝的时候,还能有个伴。

  可是,这个玩伴很快也被薛戎剥夺了。

  薛戎以这条小黑狗会妨碍他修炼为由,硬生生将其夺走了,还把薛颐关在了洞府中。

  洞府内终年不见天日,薛颐忧心着小黑狗的境况,在洞中枯坐了不知多少个昼夜,满腔怨愤无处发泄。

  最终,他提起了薛戎所赐的凌日剑,声嘶力竭地叫喊着,胡乱往石壁上劈砍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以往总是轻飘飘的剑身,此刻却如同注入了千钧之力,在砍中石壁后,居然击出了一连串的火花,令坚不可摧的山岩上留下了道道深痕。

  直至半月之后,洞府外的禁制终于被开启。

  薛戎从外面踱了进来,环顾着四周密密麻麻的剑痕,面露满意之色:“过去为师看你用剑,虽然招式已经像模像样了,但始终没有凝成剑意。此次闭关,你总算突破了瓶颈。颐儿,以后你便这样练下去,假以时日,定能成就大器。”

  薛颐根本不理会他所说的,走上前来,对他怒目而视:“我不想学剑,也不想修道,只想做个自由自在的小叫花子,和我那小黑狗作伴。把我的小黑还我!”

  薛戎望着他倔强的神情,沉下脸来,冷声道:“你那小黑狗已经死了。你就是不想学,也得学。”

  听了这话,薛颐难以置信地抬起头,那碧蓝如海的眼眸颤缩着,终于凝出一滴澄澈的泪水,沿着雪白的脸庞落下。

  过去,薛颐常常在薛戎面前哭泣,但无论是撒娇耍赖的哭、心惊胆战的哭、装模作样的哭,都从未像这次一样,如此哀恸,以至于让薛戎多年难忘。

  薛戎也曾想过,既然薛颐不愿跟随他修炼,不如就将薛颐放走,还他一个自由之身。

  然而,他难以忘记自己年幼弱小时,曾受过的欺侮。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薛颐重蹈他的覆辙。

  他渴求修为,追逐权势,全是为了不要像当年一样,被人踩在脚下践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道理,薛戎希望他的徒儿也能懂。

  随着薛颐年岁渐长,他似乎明白了些事理,懂得了修炼的必要。

  他曾向薛戎询问过:“师尊,为何你传授给我的,都是一些最正统、最广为人知的功法,而不是令师尊名扬天下的冲煞剑法?”

  多年来,薛戎虽然一直对冲煞剑法勤加修炼,但却是逼不得已。他深知此种剑术实为一门邪功,无论是谁练了,必然要深受煞气所害,自然不可能将其传给薛颐。

  面对薛颐的疑问,他只道:“颐儿,每个人根骨不同,以你的体质,并不适合修炼冲煞剑法。”

  听完这番解释,薛颐默然不语,只是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否认同了如此说法。

  到了薛颐十四岁那年,他已修至炼气十层大圆满,即将冲击筑基境界。

  薛戎照例将他带到石壁洞府中闭关,并在一旁为他护法。待到薛颐终于突破筑基境界,灵息渐渐平稳下来时,他忽然调转了手中的凌日,一剑向薛戎刺来。

  这一剑,虽连薛戎的一根头发都没伤着,薛颐却利用这片刻时机,夺路而逃,冲出了洞府。等薛戎赶到洞外,才发现薛颐放了一把大火,将整座竹楼都点燃了,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场火,是以灵力引燃的,因此烧了三天三夜都未灭,那座藏在无名山下的小小竹楼,也彻底化为了一片焦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时至今日,这座竹楼竟然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薛戎面前,薛颐还声称,这是由他所建的。

  一时之间,薛戎并未受到触动,反而生出了疑虑。他心道,难道薛颐当真不再记恨他,而是一反常态,感念起他的教养之恩来了?

  发觉薛戎有些出神,薛颐便执起他一只手,恳切道:“从前,我年幼无知,对师尊有诸多误解,不懂得师尊是为我好。这些年来,我每每想起自己做过的事,总觉得追悔莫及,所以重新修建了这座竹楼。师尊,你能原谅我吗?”

  从前,薛戎将这个徒儿带在身边养了八年多,可对方如此温顺乖巧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记起清芝曾说过,那个名为秦沐微的贼人附在自己身上后,将自己毕生积贮的灵力都灌注给了薛颐。他心念一动,问道:“颐儿,你如今是什么修为?”

  薛颐略微迟疑后,答道:“金丹中期。”

  薛戎又道:“颐儿,当年你离开本尊身边时,才刚刚筑基,眼下却有金丹中期的修为了。前些日子,本尊自废修为后,将周身灵力都传给了你,所以你才能接连突破。如今,你对本尊心生感激,皆是因为此事,对吗?”

  薛颐却慌忙摇了摇头,他将薛戎的手贴到脸上,眉头微蹙,一双蓝眸竟渐渐泛出泪意:“不是的,我更感激师尊在我还是个乞儿时,将我收入门下,教我炼气入道。否则,我一个没爹没娘的小叫花子,或许早就冻死在街头了。”

  他这番言辞说得诚挚,薛戎却觉得可信之处不足三分。

  经过梅临雪、柳隽真之事后,他知道秦沐微惯会蛊惑人心。而眼前这个徒儿,从前就对自己心怀怨怼,不大可能忽然转了性子。此次,薛颐特意将他从溯月教中救出,大概又是想寻那个秦沐微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思及于此,薛戎暗下决心,今天夜里,他定要离开此地。

  未等他谋划好如何走出这条深谷,忽觉体内泛起一阵烧灼之感,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噬咬得生疼。他承受不住这股热意,面露痛色,捂着腹部蹲下身来。

  原来,先前在溯月教中,柳隽真一直用灵力为他压制赤珠毒,所以多日以来,那团毒火始终安静地蛰伏在他腹中。他被薛颐带走后,也一时没有记起此事,以致此时毒发。

  薛颐见他痛苦不已,也跟着蹲下,轻抚他后背,忧心忡忡道:“师尊,是不是你身上的赤珠毒发作了?我听说师尊中了此毒之后,心中实在担忧,便特地到逍遥医仙那里跑了一趟,求来了解药,我现在就去为你取来。”

  不久之后,薛颐果然端着一碗汤药回来了。

  这药汁不知是用何种药材煎成,颜色漆黑,而且气味腥臭扑鼻,薛戎只嗅闻了一下,便隐隐生出作呕之意。

  薛颐将药碗递到了薛戎口边:“师尊,良药苦口,不可不喝啊。”

  薛戎抬起头来,端详着薛颐瓷人儿一般的面容,无论他的眼角眉梢,抑或说话时赤诚的口吻,都没有半处破绽。

  可薛戎分明记得,赤珠毒,是无解的。

  他实在是信不过薛颐,更信不过眼前这碗汤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顺从地接过碗,将药汁喝了进去,含在口中,待到薛颐转身之时,又暗自吐在了巾帕上。

  薛颐走后,薛戎提起桌上的茶壶,连饮了好几杯冷茶,才将口中的腥臭味道压了下去,反胃的感觉也缓解了些。

  不知是否因为经历了一日的劳累,喝完茶之后,薛戎只觉困倦非常,身子刚沾到床榻,便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日上午。

  直到薛颐前来唤他,薛戎才缓缓睁开眼睛。他面上尚存着睡意,有些茫然地望向眼前的人。

  薛颐坐在床边,笑着说:“师尊今日怎地如此贪睡?已经过了午时,该起身了。”

  薛戎隐约觉得,他似是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但眼下,他的脑袋里却像灌满了浆糊一般,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薛颐又道:“师尊,今日的早膳是我亲手做的点心,你快些起来,和我一同用膳,好不好?”

  停顿了半晌,薛戎才迟缓地点了点头,木然应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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