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2
chater2
即便高熙预料到来高宅之后日子会不再如先前那样惬意。
但被管家孙女指着鼻子骂，是她没有想到。
不过，经历过这么多年宫斗、这么多年权谋斗争最后成为赢家掌权太后，她知道什么叫作低伏小，什么叫韬光养晦，什么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以及，一个小屁孩，她对付起来都觉得自己掉价。
高熙可不管周围有没有别人，做戏么，总归要做全套。
她低下头，抿着嘴，委屈地、忍着哭腔地，轻轻“哦”了一声。
就是可惜，她演那么好，没有观众。
和她“对戏”小姑娘可不会去管她演技，并且见她这可怜兮兮模样，更加肆无忌惮，“你奶奶疯了，你爸爸是半个疯子，你妈妈也挺疯，你是不是也是疯子啊？”
高熙：“……”
她低着头沉默，并收回刚才想法，对付一个小屁孩并不掉价，是在为社会做好事，扶正歪掉了祖国花朵。
小姑娘退后几步，“你不会把疯病传染给我吧？”
高熙：“……”
她默了默，片刻后道：“可能会吧，我不知道。”
小姑娘就嫌弃地又退了两步。
高熙突然脖子一歪，两眼一翻，翻出了眼白，全身颠簸颤抖，四肢不协调地乱晃，嘴里发出不成句子音节。
演得活灵活现，哪怕是个大人看到，也要吓一跳，怀疑她是不是中邪。
小姑娘被高熙这突如其来不正常彻底吓住，这是什么诡异疯病！
她吓得失声，都忘记了喊叫，只惨白着脸连连后退，却因为太过慌乱左脚拌右脚，“砰”地就摔倒在地上，跌坐在房间门口边儿上，呆滞了几秒后，终于“哇”地一声哭喊出来。
高熙停下她“疯病”，冷漠地看坐在地上大哭小姑娘，一句话没说。
她要想演，吓唬一个被养坏了小孩还不容易？这回就当小惩大诫。
很快，高熙听到闻声而来脚步声。
她随即坐到地上，嘴一撇，眼一眨，豆大眼泪便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和那小姑娘不同，高熙哭起来没有声音，光流眼泪，那样儿可比大喊大叫委屈可怜得多。
“果果！这是怎么了？摔了吗？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是一个中年女人声音。
很快，她出现在房间门口。
女人大概四十来岁，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很职业范打扮。
高熙就猜测，她应该是高宅里某个小管事，比蔡管家职位稍微低一点儿那种。
在进入高宅这段路中，高熙已经观察了路上看到工作人员。有保安，有园丁，有在打扫卫生阿姨，有端着盘子匆匆走过厨师，有还是外国面孔。
而每一类工作人员衣着都挺统一，比如保安都是西装革履，比如园丁都穿着工装服，而一般穿职业装，就像领她进来蔡管家那样，都有一定地位。
那女人直接奔着坐在地上哭小姑娘而去，看到同样倒在地上哭高熙，只给了一个眼神，便没去理会，只扶着小姑娘起来。
显然不是和高熙一边儿人。
她轻声细语地哄了一会儿，被叫作“果果”小姑娘终于哭声渐小，抽抽噎噎地指着高熙道：“吴阿姨，她……她是个疯子！”
被唤作“吴阿姨”中年女人脸色凝了凝，“这话可不能胡说。”只不过这句谴责更像低声哄劝。
她说完看向高熙，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果果说出这样话来。
果果也有八岁了，不是什么都不懂小孩子，总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
可高熙看上去更委屈，无声地哭着，眼泪像断了线珍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见“吴阿姨”看过来，睁着泪濛濛大眼睛看向她，通红双眸是无声委屈和求助。
吴阿姨愣了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又没说出来，默了片刻问：“发生什么了？”
高熙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流眼泪。
果果则高声喊起来，带着哭腔，“她刚才发了疯病！她发病了！是个疯子！”
“不要胡说，”吴阿姨轻轻驳斥，“这是新搬来住小小姐，你们要友好相处。”
果果见吴阿姨不相信她，大哭大叫着跳起来道：“她真是疯子！刚才她疯病犯了！她跟她奶奶和她爸爸一样，就是个疯子！”
吴阿姨语气稍微重了些，“不要说了！再这样喊，你奶奶可得过来教训你了。”但她没有惊慌，也没有急急去捂她嘴巴，好像在高宅里说前女主人和二少爷是疯子并不是了不得事情。
果果满脸不服，“奶奶来教训”对她来说并不是个有用威胁，继续大喊大叫，最后“吴阿姨”为了哄她不哭，顺手就把高熙房间里那毛绒狗熊玩偶给了果果。
她并不觉得从高熙房间里拿玩具给果果有什么问题，左右这个玩具是她备下，大不了就当没有备下过这个玩具。没人会在意一个被爹娘丢下不管小孩玩具。
终于，高分贝哭叫停止，耳朵清静。
“吴阿姨”轻轻呼出口气，转而对高熙道：“我叫吴静娥，是副管家，负责次栋事宜，小小姐有事可以来找我。”
高熙拿手抹了把脸，擦掉眼泪，像是很坚强地强忍着不再哭，点点头，小声道：“吴阿姨好。”声音里还带了哭腔，顿了顿，她又说：“我不是疯子……”
吴静娥脸色有些难堪，默了下，说：“果果胡乱说，你不用去听她。”
这下，刚被哄好果果又像点着了炮仗一样，大哭大闹地叫起来，差点要掀了屋顶。
这作态比高熙这个高家正经小姐更像个小姐。
果果哭闹声实在太大，没过多久就把离开没多久蔡秋彤又引了来。
其实就果果任性程度就可以预见蔡秋彤对其宠溺，即便蔡秋彤来了，她对果果也没有任何威严，只是哄劝，还颇为不满地看高熙，就觉得高熙这小丫头片子肯定做了什么坏事情，把她宝贝孙女给吓坏了。
那厌恶又带了厉色一眼，并没影响高熙演技发挥。
她依然默默地垂着泪，且在蔡秋彤来了之后，将胆怯和害怕两种情绪装到了极致，看都不敢看蔡英一眼。
对于旁观者，高熙这一可怜模样能得来怜悯，可惜这儿并无真正置身事外旁观者，毕竟说得难听些，吴静娥就是蔡秋彤“走狗”。
而面对加害者，高熙柔弱和无助只会引来变本加厉剥削。
在果果哭嚎中，蔡秋彤质问高熙，“你干什么了？惹得果果这样哭？”
高熙抬起头，哭得通红眼睛看向她，晶莹泪珠还往下淌着，委屈地小声道：“她说我是疯子……”
有了奶奶撑腰果果叫嚣，“她就是疯子！她刚才发疯病了！我都看到了！”
蔡秋彤不似吴静娥这般让她止住话头，她百分百地相信她孙女，肃着一张脸质问高熙，“她不会无缘无故说你是疯子！你到底做了什么！你不说，我就去查监控，拿到太太面前让她瞧瞧，看看这刚接回来人是出了什么幺蛾子！”
高熙好歹已经在现代社会生活了五年，在她新奇目光与勤恳学习下，对各种电子设备哪里会不懂？她当然知道豪宅里一般都会装监控，可她也不是个傻，她现在可是在卧室里，难道装监控还能装到卧室里来？还是一间给留宿客人用客卧？
她哪里会那么好骗。
高熙只继续垂着泪，“我什么都没做……真……”
果果跳脚，“她发病了！她就是发病了！她跟疯了一样！”可她到底年纪不大，具体怎么个疯法，她形容不上来。
蔡秋彤当然知道这里没有监控，说查监控只为了吓唬小孩，好让她说实话，可这小孩不说，她就没了法子，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把高熙带到太太面前。
其实事实如何并不重要，她是太太心腹，知道太太不会喜欢这个孩子，把人带过去，让太太下个马威，不知道合不合太太心意。
然而就在她犹豫时候，高熙可怜兮兮地小声说：“为什么要说我是疯子……为什么要说我奶奶是疯子……你们在骗人，我要打电话问爷爷……”
蔡秋彤滞了一滞，脸色变幻，“你有你爷爷电话？”
高熙点点头，“有，很早以前爸爸妈妈就给我电话了。”她确实有，她妈妈把她丢在凯复集团大门前就把高元培电话告诉了她，让她自己找爷爷。但她从来不打，一来接电话八成是秘书，二来，一个电话能得到爷爷多少注意？
不过她知道，蔡秋彤不敢让她冒这个险。
果然，蔡秋彤虽然阴沉着脸色，语气则缓了些许，但因为并不情愿，显得僵硬，道：“果果胡说，你不要往心里去，没人是疯子。而且，你爷爷听不得这个，你去多嘴只会惹他生气，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她心情很不好，更厌恶这个孩子，但是，本来只是小孩间吵闹，可一旦事情闹到高元培跟前，那就成了大麻烦。
虽然她极其不愿放过这个小孩，可不得不说，她被威胁到了。
高熙点点头，很是乖巧模样，“没人是疯子就好……”
高熙当然知道高元培听不得这话，去告状会让高元培更厌弃她，虽然可能蔡秋彤和果果也会讨一顿骂，但谁知道他们会怎么是非颠倒地联合吴静娥编排她呢？高熙一个人，可搞不过那么多嘴。
她有是别办法，做事情嘛，要一步一步来。
果果还想叫嚷，这次蔡秋彤终于制止了她，不再低声哄劝，拿了点长辈严厉出来，虽然不怎么管用，但强硬地拉着她离开。
吴静娥也跟着离开，还帮蔡秋彤哄着果果让她别哭，并没有回头看高熙一眼。
高熙看着她们离开背景，嘴角撇了撇，抹了把脸上泪痕，站起身来。
眼里早没了可怜兮兮泪光，是上位者震慑感。
想当年她刚进宫时，被扒高踩低宫人欺辱，是怎么做来着？
具体时隔太久记不大清，只知道，后来欺辱她宫人被调走，她留用了可信成为心腹，至于被调走结果如何，她便不大清楚了，大约是死了吧。
不过现代社会，还是要有人道主义。
高熙在高宅住头一周，几乎被当作一个隐形人。除了饭点有人会把吃送上来，每天会有个人上来收换洗衣物，其余东西，没人会管。
似乎并没人觉得这样照顾对一个五岁幼童来说会不会太少。
估计上头没安排过专门照顾她人，底下人自然只顾着做自己，不会额外揽活。
多数人会无视高熙存在，但偶尔有那么几个，还会苛责她，比如吴静娥。
有一回高熙想出去转悠转悠，刚走出次栋，就被看到她吴静娥拦住，“小小姐，你要去哪儿？你不能乱跑，听话一点，你给家里惹麻烦还不够吗？别到先生太太面前去讨嫌。”
高熙：“……”
她还是那副小可怜模样，低着头，闷声答：“好，我知道了。”然后默默走了回去。
果果刚开始还有“疯病”阴影在，看到她会避着她走，但果果记性不太好，没过两天便选择性忘记了“疯病”给她带来恐惧，只记住了和高熙之间这点“仇”，总是来骚扰高熙。
高熙都随她去，果果说一些刺耳话，或是从她房里拿走些东西，她也没管，像个入定老僧，随便果果闹腾，影响不到她分毫。
高熙现在要做，可比和一个小屁孩较劲重要得多。
她得更全面地了解这个地方。
一周隐形人，高熙不是白当。大概觉得她年纪小不知事，宅子里工作人员说话并不会避着她，而果果这个知道什么都会显摆，随便一套也能套出东西。
再加上她还用她iad查网上关于高家信息，一周时间，足够她了解这个家里目前状况。
比如，她亲奶奶，在十二年前离异，离异时已经有严重精神分裂症和抑郁症，被送到疗养院里疗养。
这场离婚高元培做得很漂亮，没有分割财产，舆论压力也不算大。高熙亲奶奶袁宁宁已失去独立生活能力，轻而易举就被净身出户，但高元培一直养着久病袁宁宁，高档疗养院，专门护工照料，这前夫当得相当“仁义”，几乎都让大众忘掉他让病重原配净身出户事实，把舆论都控制得相当有利。
离异两年后，低调地再婚。
然而事实是，他迎娶第二任妻子蔡英时，那一对私生子女都快要成年。
可即便此事后来被媒体曝光，在凯复强大公关下，对集团股价也没有太大影响。
现在，高宅主栋那儿住就是高元培和他第二任妻子、高熙继奶奶蔡英。
蔡英有两个孩子，女儿高含卉和儿子高彦威。
高含卉今年27岁，目前在创业，有自己时尚品牌公司，平时住在高元培送给她大平层里，不在高宅。
她最近和家里有点儿矛盾——蔡英想让她联姻，她不肯。
高彦威比高含卉只小了一岁，花了好几年在国外混了个硕士文凭，刚回来没多久，目前住在高宅，跟着高元培在公司历练。
除此之外，高熙还从果果口中套出不少话来。
果果全名孙悦果，是管家蔡秋彤孙女。孙悦果之所以在高宅里过得仿佛一个小姐，还是因为蔡秋彤和蔡英之间有着拐了好几道弯裙带关系。
蔡秋彤帮着蔡英解决了不少原配遗留在这儿工作人员，使得蔡英在高宅里站稳脚跟。
作为帮扶蔡英上位大功臣，蔡秋彤在高宅里地位很高，就如同皇宫里尚宫大人。作为蔡秋彤孙女，孙悦果待遇自然水涨船高。
一句话，在高宅，高熙继奶奶大权在握，地位稳固，可以让孙悦果把高熙亲奶奶随便骂。
再加上高熙那瘫痪在床亲大伯高彦坤。
高熙甚至在网上看到过网友们阴谋论分析，说导致高彦坤瘫痪车祸很有可能不是意外。
是不是真不知道，但半年前高彦坤车祸确使得凯复集团里关于继承人风向全变了，原配党已经所剩无几。
总之，高熙处境和她预料中一样，并不好。
但曾经垂帘听政高太后会怕吗？
显然是不会。
豪门水深还能深得过皇宫？一届宫斗冠军胜利难道靠是运气？
呵。
在高熙入住高宅第七天，周六晚上，高宅迎来了一场简易家庭聚餐。
高熙终于能见到她爷爷，商界风云人物，高元培。
那一天，高熙是激动。
因为她演了七天小可怜，终于等来了看她飙戏观众。
那一天，其实没人告诉高熙高元培会回来。
但耳朵跟雷达一样注意着工作人员所有闲聊和动向高熙，早就从他们口中得知，每周六都是家庭聚餐，没有特殊情况高含卉和高彦威都要回家吃饭，特别是高元培要回高宅日子，更是不能缺席。
这是蔡英立下规矩。
今天高元培要回家吃饭，家里工作人员早就得了消息，做着各种准备，高熙自然探听得到。
其实高元培平时回家时间并不多，一周能回来两回算是比较多。工作忙是一个原因，外头还有不少住宅也是一个原因，以及这么一个富豪私生活是怎么样，谁知道呢。
到了晚餐饭点，高熙走出次栋，向着主栋走去。
还没走出几步，就被追上来吴静娥拦下。
“小小姐，我跟你说没说过，没事不要到处乱跑。”吴静娥说得很不客气，换做普通小孩，没准会被吓哭。
高熙这回没装成委屈巴巴小可怜，她仰起小脑袋，眨着一双无辜大眼睛，“吴阿姨，可是今天爷爷会回家呀，我得和爷爷一起吃饭。”
吴静娥语调高了两度，“哪个嚼舌根告诉你这个！”
高熙被“吓得”浑身一抖，当然不会说她听工作人员说闲话，立刻把矛头转向孙悦果，“果果姐姐告诉我呀……”
吴静娥果然不再揪着“谁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问题不放，转而沉声道：“你爸爸和你妈妈惹你爷爷生了好大气，你去你爷爷面前只会被骂，还会连累我觉得是我没看好你，你不能乱跑，赶紧回房间。”
高熙一撇嘴，差点就要哭，“可是……可是我想爷爷呀……那我先给爷爷打电话，问问他能不能和他吃饭好不好？”
吴静娥一滞。她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让这个不重要小孩乱跑，可一旦这小孩给高元培打电话只为了问他能不能和他一起吃饭，说不定还会说吴副管不让她去和爷爷吃饭……
这问题性质就一不样了，她说到底还是打工人。
吴静娥沉默片刻，知道得让小孩过去吃饭，但又要给自己挽尊，不能让小孩知道她是被威胁，于是说：“那你自己过去，如果爷爷不高兴，你还是得回来这里吃饭，而且，这可是你自己要去。”
高熙乖乖地应下，“好。”
对付一个不想多事副管家还不容易？
高熙迈着小短腿，一个人跑向主栋。
不过在她跑上台阶时候，“一不小心”绊了一下，跌了一跤，很轻一跤，冬天衣服又厚，根本没什么感觉，高熙很快自己爬了起来，继续向前跑。
同时，主栋门口，高元培正好从车上下来，看到了那个回廊上跌了一跤后不哭不闹又立刻爬起跑过来小小身影。
很可爱，很有活力小孩。w,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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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高熙预料到来高宅之后日子会不再如先前那样惬意。
但被管家孙女指着鼻子骂，是她没有想到。
不过，经历过这么多年宫斗、这么多年权谋斗争最后成为赢家掌权太后，她知道什么叫作低伏小，什么叫韬光养晦，什么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以及，一个小屁孩，她对付起来都觉得自己掉价。
高熙可不管周围有没有别人，做戏么，总归要做全套。
她低下头，抿着嘴，委屈地、忍着哭腔地，轻轻“哦”了一声。
就是可惜，她演那么好，没有观众。
和她“对戏”小姑娘可不会去管她演技，并且见她这可怜兮兮模样，更加肆无忌惮，“你奶奶疯了，你爸爸是半个疯子，你妈妈也挺疯，你是不是也是疯子啊？”
高熙：“……”
她低着头沉默，并收回刚才想法，对付一个小屁孩并不掉价，是在为社会做好事，扶正歪掉了祖国花朵。
小姑娘退后几步，“你不会把疯病传染给我吧？”
高熙：“……”
她默了默，片刻后道：“可能会吧，我不知道。”
小姑娘就嫌弃地又退了两步。
高熙突然脖子一歪，两眼一翻，翻出了眼白，全身颠簸颤抖，四肢不协调地乱晃，嘴里发出不成句子音节。
演得活灵活现，哪怕是个大人看到，也要吓一跳，怀疑她是不是中邪。
小姑娘被高熙这突如其来不正常彻底吓住，这是什么诡异疯病！
她吓得失声，都忘记了喊叫，只惨白着脸连连后退，却因为太过慌乱左脚拌右脚，“砰”地就摔倒在地上，跌坐在房间门口边儿上，呆滞了几秒后，终于“哇”地一声哭喊出来。
高熙停下她“疯病”，冷漠地看坐在地上大哭小姑娘，一句话没说。
她要想演，吓唬一个被养坏了小孩还不容易？这回就当小惩大诫。
很快，高熙听到闻声而来脚步声。
她随即坐到地上，嘴一撇，眼一眨，豆大眼泪便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和那小姑娘不同，高熙哭起来没有声音，光流眼泪，那样儿可比大喊大叫委屈可怜得多。
“果果！这是怎么了？摔了吗？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是一个中年女人声音。
很快，她出现在房间门口。
女人大概四十来岁，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很职业范打扮。
高熙就猜测，她应该是高宅里某个小管事，比蔡管家职位稍微低一点儿那种。
在进入高宅这段路中，高熙已经观察了路上看到工作人员。有保安，有园丁，有在打扫卫生阿姨，有端着盘子匆匆走过厨师，有还是外国面孔。
而每一类工作人员衣着都挺统一，比如保安都是西装革履，比如园丁都穿着工装服，而一般穿职业装，就像领她进来蔡管家那样，都有一定地位。
那女人直接奔着坐在地上哭小姑娘而去，看到同样倒在地上哭高熙，只给了一个眼神，便没去理会，只扶着小姑娘起来。
显然不是和高熙一边儿人。
她轻声细语地哄了一会儿，被叫作“果果”小姑娘终于哭声渐小，抽抽噎噎地指着高熙道：“吴阿姨，她……她是个疯子！”
被唤作“吴阿姨”中年女人脸色凝了凝，“这话可不能胡说。”只不过这句谴责更像低声哄劝。
她说完看向高熙，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果果说出这样话来。
果果也有八岁了，不是什么都不懂小孩子，总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
可高熙看上去更委屈，无声地哭着，眼泪像断了线珍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见“吴阿姨”看过来，睁着泪濛濛大眼睛看向她，通红双眸是无声委屈和求助。
吴阿姨愣了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又没说出来，默了片刻问：“发生什么了？”
高熙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流眼泪。
果果则高声喊起来，带着哭腔，“她刚才发了疯病！她发病了！是个疯子！”
“不要胡说，”吴阿姨轻轻驳斥，“这是新搬来住小小姐，你们要友好相处。”
果果见吴阿姨不相信她，大哭大叫着跳起来道：“她真是疯子！刚才她疯病犯了！她跟她奶奶和她爸爸一样，就是个疯子！”
吴阿姨语气稍微重了些，“不要说了！再这样喊，你奶奶可得过来教训你了。”但她没有惊慌，也没有急急去捂她嘴巴，好像在高宅里说前女主人和二少爷是疯子并不是了不得事情。
果果满脸不服，“奶奶来教训”对她来说并不是个有用威胁，继续大喊大叫，最后“吴阿姨”为了哄她不哭，顺手就把高熙房间里那毛绒狗熊玩偶给了果果。
她并不觉得从高熙房间里拿玩具给果果有什么问题，左右这个玩具是她备下，大不了就当没有备下过这个玩具。没人会在意一个被爹娘丢下不管小孩玩具。
终于，高分贝哭叫停止，耳朵清静。
“吴阿姨”轻轻呼出口气，转而对高熙道：“我叫吴静娥，是副管家，负责次栋事宜，小小姐有事可以来找我。”
高熙拿手抹了把脸，擦掉眼泪，像是很坚强地强忍着不再哭，点点头，小声道：“吴阿姨好。”声音里还带了哭腔，顿了顿，她又说：“我不是疯子……”
吴静娥脸色有些难堪，默了下，说：“果果胡乱说，你不用去听她。”
这下，刚被哄好果果又像点着了炮仗一样，大哭大闹地叫起来，差点要掀了屋顶。
这作态比高熙这个高家正经小姐更像个小姐。
果果哭闹声实在太大，没过多久就把离开没多久蔡秋彤又引了来。
其实就果果任性程度就可以预见蔡秋彤对其宠溺，即便蔡秋彤来了，她对果果也没有任何威严，只是哄劝，还颇为不满地看高熙，就觉得高熙这小丫头片子肯定做了什么坏事情，把她宝贝孙女给吓坏了。
那厌恶又带了厉色一眼，并没影响高熙演技发挥。
她依然默默地垂着泪，且在蔡秋彤来了之后，将胆怯和害怕两种情绪装到了极致，看都不敢看蔡英一眼。
对于旁观者，高熙这一可怜模样能得来怜悯，可惜这儿并无真正置身事外旁观者，毕竟说得难听些，吴静娥就是蔡秋彤“走狗”。
而面对加害者，高熙柔弱和无助只会引来变本加厉剥削。
在果果哭嚎中，蔡秋彤质问高熙，“你干什么了？惹得果果这样哭？”
高熙抬起头，哭得通红眼睛看向她，晶莹泪珠还往下淌着，委屈地小声道：“她说我是疯子……”
有了奶奶撑腰果果叫嚣，“她就是疯子！她刚才发疯病了！我都看到了！”
蔡秋彤不似吴静娥这般让她止住话头，她百分百地相信她孙女，肃着一张脸质问高熙，“她不会无缘无故说你是疯子！你到底做了什么！你不说，我就去查监控，拿到太太面前让她瞧瞧，看看这刚接回来人是出了什么幺蛾子！”
高熙好歹已经在现代社会生活了五年，在她新奇目光与勤恳学习下，对各种电子设备哪里会不懂？她当然知道豪宅里一般都会装监控，可她也不是个傻，她现在可是在卧室里，难道装监控还能装到卧室里来？还是一间给留宿客人用客卧？
她哪里会那么好骗。
高熙只继续垂着泪，“我什么都没做……真……”
果果跳脚，“她发病了！她就是发病了！她跟疯了一样！”可她到底年纪不大，具体怎么个疯法，她形容不上来。
蔡秋彤当然知道这里没有监控，说查监控只为了吓唬小孩，好让她说实话，可这小孩不说，她就没了法子，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把高熙带到太太面前。
其实事实如何并不重要，她是太太心腹，知道太太不会喜欢这个孩子，把人带过去，让太太下个马威，不知道合不合太太心意。
然而就在她犹豫时候，高熙可怜兮兮地小声说：“为什么要说我是疯子……为什么要说我奶奶是疯子……你们在骗人，我要打电话问爷爷……”
蔡秋彤滞了一滞，脸色变幻，“你有你爷爷电话？”
高熙点点头，“有，很早以前爸爸妈妈就给我电话了。”她确实有，她妈妈把她丢在凯复集团大门前就把高元培电话告诉了她，让她自己找爷爷。但她从来不打，一来接电话八成是秘书，二来，一个电话能得到爷爷多少注意？
不过她知道，蔡秋彤不敢让她冒这个险。
果然，蔡秋彤虽然阴沉着脸色，语气则缓了些许，但因为并不情愿，显得僵硬，道：“果果胡说，你不要往心里去，没人是疯子。而且，你爷爷听不得这个，你去多嘴只会惹他生气，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她心情很不好，更厌恶这个孩子，但是，本来只是小孩间吵闹，可一旦事情闹到高元培跟前，那就成了大麻烦。
虽然她极其不愿放过这个小孩，可不得不说，她被威胁到了。
高熙点点头，很是乖巧模样，“没人是疯子就好……”
高熙当然知道高元培听不得这话，去告状会让高元培更厌弃她，虽然可能蔡秋彤和果果也会讨一顿骂，但谁知道他们会怎么是非颠倒地联合吴静娥编排她呢？高熙一个人，可搞不过那么多嘴。
她有是别办法，做事情嘛，要一步一步来。
果果还想叫嚷，这次蔡秋彤终于制止了她，不再低声哄劝，拿了点长辈严厉出来，虽然不怎么管用，但强硬地拉着她离开。
吴静娥也跟着离开，还帮蔡秋彤哄着果果让她别哭，并没有回头看高熙一眼。
高熙看着她们离开背景，嘴角撇了撇，抹了把脸上泪痕，站起身来。
眼里早没了可怜兮兮泪光，是上位者震慑感。
想当年她刚进宫时，被扒高踩低宫人欺辱，是怎么做来着？
具体时隔太久记不大清，只知道，后来欺辱她宫人被调走，她留用了可信成为心腹，至于被调走结果如何，她便不大清楚了，大约是死了吧。
不过现代社会，还是要有人道主义。
高熙在高宅住头一周，几乎被当作一个隐形人。除了饭点有人会把吃送上来，每天会有个人上来收换洗衣物，其余东西，没人会管。
似乎并没人觉得这样照顾对一个五岁幼童来说会不会太少。
估计上头没安排过专门照顾她人，底下人自然只顾着做自己，不会额外揽活。
多数人会无视高熙存在，但偶尔有那么几个，还会苛责她，比如吴静娥。
有一回高熙想出去转悠转悠，刚走出次栋，就被看到她吴静娥拦住，“小小姐，你要去哪儿？你不能乱跑，听话一点，你给家里惹麻烦还不够吗？别到先生太太面前去讨嫌。”
高熙：“……”
她还是那副小可怜模样，低着头，闷声答：“好，我知道了。”然后默默走了回去。
果果刚开始还有“疯病”阴影在，看到她会避着她走，但果果记性不太好，没过两天便选择性忘记了“疯病”给她带来恐惧，只记住了和高熙之间这点“仇”，总是来骚扰高熙。
高熙都随她去，果果说一些刺耳话，或是从她房里拿走些东西，她也没管，像个入定老僧，随便果果闹腾，影响不到她分毫。
高熙现在要做，可比和一个小屁孩较劲重要得多。
她得更全面地了解这个地方。
一周隐形人，高熙不是白当。大概觉得她年纪小不知事，宅子里工作人员说话并不会避着她，而果果这个知道什么都会显摆，随便一套也能套出东西。
再加上她还用她iad查网上关于高家信息，一周时间，足够她了解这个家里目前状况。
比如，她亲奶奶，在十二年前离异，离异时已经有严重精神分裂症和抑郁症，被送到疗养院里疗养。
这场离婚高元培做得很漂亮，没有分割财产，舆论压力也不算大。高熙亲奶奶袁宁宁已失去独立生活能力，轻而易举就被净身出户，但高元培一直养着久病袁宁宁，高档疗养院，专门护工照料，这前夫当得相当“仁义”，几乎都让大众忘掉他让病重原配净身出户事实，把舆论都控制得相当有利。
离异两年后，低调地再婚。
然而事实是，他迎娶第二任妻子蔡英时，那一对私生子女都快要成年。
可即便此事后来被媒体曝光，在凯复强大公关下，对集团股价也没有太大影响。
现在，高宅主栋那儿住就是高元培和他第二任妻子、高熙继奶奶蔡英。
蔡英有两个孩子，女儿高含卉和儿子高彦威。
高含卉今年27岁，目前在创业，有自己时尚品牌公司，平时住在高元培送给她大平层里，不在高宅。
她最近和家里有点儿矛盾——蔡英想让她联姻，她不肯。
高彦威比高含卉只小了一岁，花了好几年在国外混了个硕士文凭，刚回来没多久，目前住在高宅，跟着高元培在公司历练。
除此之外，高熙还从果果口中套出不少话来。
果果全名孙悦果，是管家蔡秋彤孙女。孙悦果之所以在高宅里过得仿佛一个小姐，还是因为蔡秋彤和蔡英之间有着拐了好几道弯裙带关系。
蔡秋彤帮着蔡英解决了不少原配遗留在这儿工作人员，使得蔡英在高宅里站稳脚跟。
作为帮扶蔡英上位大功臣，蔡秋彤在高宅里地位很高，就如同皇宫里尚宫大人。作为蔡秋彤孙女，孙悦果待遇自然水涨船高。
一句话，在高宅，高熙继奶奶大权在握，地位稳固，可以让孙悦果把高熙亲奶奶随便骂。
再加上高熙那瘫痪在床亲大伯高彦坤。
高熙甚至在网上看到过网友们阴谋论分析，说导致高彦坤瘫痪车祸很有可能不是意外。
是不是真不知道，但半年前高彦坤车祸确使得凯复集团里关于继承人风向全变了，原配党已经所剩无几。
总之，高熙处境和她预料中一样，并不好。
但曾经垂帘听政高太后会怕吗？
显然是不会。
豪门水深还能深得过皇宫？一届宫斗冠军胜利难道靠是运气？
呵。
在高熙入住高宅第七天，周六晚上，高宅迎来了一场简易家庭聚餐。
高熙终于能见到她爷爷，商界风云人物，高元培。
那一天，高熙是激动。
因为她演了七天小可怜，终于等来了看她飙戏观众。
那一天，其实没人告诉高熙高元培会回来。
但耳朵跟雷达一样注意着工作人员所有闲聊和动向高熙，早就从他们口中得知，每周六都是家庭聚餐，没有特殊情况高含卉和高彦威都要回家吃饭，特别是高元培要回高宅日子，更是不能缺席。
这是蔡英立下规矩。
今天高元培要回家吃饭，家里工作人员早就得了消息，做着各种准备，高熙自然探听得到。
其实高元培平时回家时间并不多，一周能回来两回算是比较多。工作忙是一个原因，外头还有不少住宅也是一个原因，以及这么一个富豪私生活是怎么样，谁知道呢。
到了晚餐饭点，高熙走出次栋，向着主栋走去。
还没走出几步，就被追上来吴静娥拦下。
“小小姐，我跟你说没说过，没事不要到处乱跑。”吴静娥说得很不客气，换做普通小孩，没准会被吓哭。
高熙这回没装成委屈巴巴小可怜，她仰起小脑袋，眨着一双无辜大眼睛，“吴阿姨，可是今天爷爷会回家呀，我得和爷爷一起吃饭。”
吴静娥语调高了两度，“哪个嚼舌根告诉你这个！”
高熙被“吓得”浑身一抖，当然不会说她听工作人员说闲话，立刻把矛头转向孙悦果，“果果姐姐告诉我呀……”
吴静娥果然不再揪着“谁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问题不放，转而沉声道：“你爸爸和你妈妈惹你爷爷生了好大气，你去你爷爷面前只会被骂，还会连累我觉得是我没看好你，你不能乱跑，赶紧回房间。”
高熙一撇嘴，差点就要哭，“可是……可是我想爷爷呀……那我先给爷爷打电话，问问他能不能和他吃饭好不好？”
吴静娥一滞。她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让这个不重要小孩乱跑，可一旦这小孩给高元培打电话只为了问他能不能和他一起吃饭，说不定还会说吴副管不让她去和爷爷吃饭……
这问题性质就一不样了，她说到底还是打工人。
吴静娥沉默片刻，知道得让小孩过去吃饭，但又要给自己挽尊，不能让小孩知道她是被威胁，于是说：“那你自己过去，如果爷爷不高兴，你还是得回来这里吃饭，而且，这可是你自己要去。”
高熙乖乖地应下，“好。”
对付一个不想多事副管家还不容易？
高熙迈着小短腿，一个人跑向主栋。
不过在她跑上台阶时候，“一不小心”绊了一下，跌了一跤，很轻一跤，冬天衣服又厚，根本没什么感觉，高熙很快自己爬了起来，继续向前跑。
同时，主栋门口，高元培正好从车上下来，看到了那个回廊上跌了一跤后不哭不闹又立刻爬起跑过来小小身影。
很可爱，很有活力小孩。w,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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