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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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不会是虚影吧，我想。
毕竟导致我跟哪吒流落在此的罪魁祸首是他，而他现在却直挺挺倒在前面五丈远的地方，死活不明。这惊奇程度比你在街上逛街时，突然冲出一个比你更年长的人叫你爹更甚之。
我是一条有好奇心的龙，虽然有时好奇心会招来不幸的事，但一般发生倒霉事都会提前有预兆，好比如果现在地上躺着的不是重决，是一头我不认识劳什子野兽，亦或是什么生物都没有，只有一大摊血迹，那么就得小心了，这些多半就是惨剧酿成的先兆，如果在这种时候不能按捺住那股不停渴求的求知欲，那么当真相大白时，便是神仙也难救命也。
不过现下气氛也没到非要按捺好奇心的地步，更不用我撒腿开跑，人嘛，偶尔也是需要遵循一下本心的，身为一名神仙，显然我是合格的，求知欲使我永远年轻。
我走上前，戳了戳他，触感软弹，他双目紧闭着，未有反应。
竟然不是虚影。
他眉间一点殷红似血，银发笼着雪华，清冽干净，我盯着那点红发呆，心下暗道：“这个到底是自然生长的还是印上去的呢？”
于是一个没忍住，我将手戳了上去，对着那点搓了几下，将那儿周围的皮肤都戳红了也未见其有半分掉色。
原来是真的
搓完之后我才发现，他一身月白色的白上沾满了血珠，刚在远处看我还以为是他穿了时下新兴的衣款，还有他的左臂，整条袖子都被染红了，身上挂着几条或深或浅的伤痕，皆是新添的模样，想是我掉进亥虚之后他与哪吒又恶战了一场，然后双双掉了进来，煞星也受了不轻的伤，看来战况十分激烈啊。
刚好，给哪吒找的药还剩一些揣在怀里，刚刚跑的时候也没跑掉，算我倒霉，碰着了他，算他幸运，遇着了我。
我又含泪嚼了几株草出来，恍惚间，又回到了当年被汤药支配的日子。
说来可笑，他之前还想要要我命来着，我现在却在为他疗伤，父王大哥甚至二哥都说我太过愚善，迟早有—天会载在这上面，为此我深表赞同，也曾想要改变自己，无奈却如何也硬不下心肠，做到见死不救，我也因为这懊恼了许久，直到母后告诉我：“善良从不是罪过，你不用为此改变什么，心中保持澄明便可。”
我倒是想，可惜世上从未有谁内心是真正澄明的，所有开了灵志的走兽虫鱼花鸟草木皆是由善念和恶意共同组成的，天地之初便是混沌伊始，是非黑白从来不是纯粹的，我胆怯懦弱，也心存卑劣，怎会澄明？母后着实高看我了，不过我也籍此释然，再未纠结，保持本心便足矣。
我边嚼着药边检查了重决的伤口，好在他较重的伤的都在手臂上，脖颈处，不用再做出扒人衣服的举动
来。
我将他袖口挽起，他衣服料子极顺滑，似镶着银线，当了着么些年仙尊，家底一定攒的很足吧，可惜了，边想着，我边从他身上扯下一条布，用来包裹刚刚上好药的伤处。
缠他颈项那处伤的时候我须得从他后面绕过，我们便隔的有些近，他嘴唇泛着白，身上伤口较之哪吒浅了些，只是被划伤的地方都是血脉处，血涌的多，又未止血，他现在应该是失血过度晕厥了。
将他伤口包扎完毕，确定他不会不明不白死在此处后，我简单拾掇了一下起身离开，寻找出处。
看着地上的血迹,我忽然想到，也许他也跟我一样是从外走进来的，他那伤多半是从进亥虚境之前便有的了，沿着这血迹走或许能够出去。
有时我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顺着地下痕迹走了两三丈，我回过头，对着尚在昏迷中的他粲然一笑：“告辞了。”
显然此法极为奏效，我再未有迷失方向的晕头转向感，一直顺着地上血迹走，随着竹与竹之间间隙越来越稀疏，地上除了竹叶之外又多了别种树木的枯叶，我知道，我该是走对了，当然这也得多谢重决，希望他等下也能想到此法，找对出路。
林深处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递近，还有女子跑步时的喘息声，这嘿咻嘿咻的声音在安静的竹林里显得格外突兀，且极易让人浮想联翩。带颜色的那种。
该不会是什么妖精吧，话本里山野林间一般都有吸食额精气的妖怪。
怎么又扯到这儿上来了，我从前可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象力，都怪贺明阳绐我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尽荼毒我的思想。
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在绰绰约约的绿色竹影中窥见了那女子翻飞的白裙，还有她身后几条切口齐整的断尾。
狐妖啊。
人间书生大多偏爱狐妖，我读的那些书里，只要写精怪故事十有八九都是狐妖，由此可见凡人大多偏爱妩媚挂的。
我也爱这一挂的。
她转头望了一眼我这边，脚下不停顿继续跑走了。
我看清了她的正脸，不由的窒息了一瞬，面似芙蓉，眉如柳，眼睛似妖含俏，即便是惊慌的表情也媚到了骨子里。
怪的是她看我的眼神竟似看一个全然不相识的人。
“素素！”我急忙朝她喊到。
她身形一顿，张望过来，视线仅在我身上停留一瞬便移开了，透过我身后竹林，似在忌惮什么，依旧不肯
停下。
她尾巴是怎么了，说来怪载，到璇巩些这些日我从未听过她提过她的尾巴，贺明阳倒是时时刻刻都在显摆他酿的酒。
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的都受了伤，见她刚才的模样，伤的也不似浅，出什么事儿了，为何要做出不认识我的模样？
玉凌呢？
照玉凌的性子来说，绝不会让南雅素受这样重的伤，还让她一个人跑出来，除非……
她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我心下焦虑，急忙提步跟上去。
“怎么回事儿？玉凌呢？！”
“素素！”
“素素，你等等我啊！”
后来不论任我如何叫喊，她皆不再理会，也不知为何她受了这样重的伤，竟还能跑的这样快，若不是是在亥虚里，我都要以为她用了法术加持了。
当然，我现在是凡身，她用没用法术我也看不出来。
她跑的实在太快，没一会儿，我便又跟丢了，明明之前都要出去了，现下又不知跑往哪儿去了。
我茫然的四下望了望，地上除了泥土便是竹叶，根本没有东西可做参照物。
得，又迷路了
也不知煞星现下如何了，还有素素，她究竟怎么了，还伤的那样重……
我正焦心热中，一阵幽幽笛声自远方传来，却又似近在耳边，婉转悠扬，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似含百转千承。
我应声回眸望去。
“你怎么在这儿！！”
竹枝上立了一个仙诀飘飘的人，刚刚晃眼晃的太快，竟没发现，等我看清那人时，眼睛都快惊掉了下来。
“重决？！”
他原是未理会我的，自顾自的吹着白玉笛子，我喊出他的名字他才侧目看我，眼中一闪而过惊异之色，一曲罢了，款款从竹枝上飞了下来。
飞了下来？！
“你……你的伤呢！？”
他笑的温润，周身却带着让人退怯的清冷贵气：“什么伤？你识的我？”
这…这都是怎么回事儿……
“重决仙尊？”我试探着道。
他未答，转了下手中的笛子，将我下颌抬起，眯了眯眼打量我：“龙角，龙族？”
我点点头。
我算是理清楚了，他不是现实中的重决，是这亥虚境里的幻影，且这里与现实中的时间应该是不同的，现在这儿发生的事可能是现实中已发生过了的，想这亥虚再怎么神通也该是不能预示未来的，那我刚才看到素素也不是真正的素素，是这个曾经这个时间段所映射出来的素素。
只是不知道现在这个时间段，重决是不是已堕了魔的，若他还是那高高在上的仙尊便好办，若已成魔……我咽了咽口水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龙族。”他将笛子从我下巴上放下，我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他眸光一凝，身上杀意毕现：“可为何你身上一丝灵气也无？”
混天绫蓦的从我袖里钻出，尔后铺展开来，将他的杀气俱都挡开。
差点忘了哪吒把混天绫给我了。
我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敛住周身杀气，捻了捻那红绸，眼中兴趣盎然：“若我未记错的话，这是哪吒的吧，为何会在你那儿？你们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仇人？朋友？同窗？
他这么一问倒是把我难到了，他之前弄死我一次，可现在又救了我这么多回，朋友…太牵强，同窗……好像又少了点儿什么。
“没有关系，这是我捡的。”
他手下转着玉笛，闻言眉头一挑，明显不信，将笛子背在身后，掐着我的脸道：“扯这么拙劣的慌我该说你蠢还是傻呢？”
“李家那小子竟能对人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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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不会是虚影吧，我想。
毕竟导致我跟哪吒流落在此的罪魁祸首是他，而他现在却直挺挺倒在前面五丈远的地方，死活不明。这惊奇程度比你在街上逛街时，突然冲出一个比你更年长的人叫你爹更甚之。
我是一条有好奇心的龙，虽然有时好奇心会招来不幸的事，但一般发生倒霉事都会提前有预兆，好比如果现在地上躺着的不是重决，是一头我不认识劳什子野兽，亦或是什么生物都没有，只有一大摊血迹，那么就得小心了，这些多半就是惨剧酿成的先兆，如果在这种时候不能按捺住那股不停渴求的求知欲，那么当真相大白时，便是神仙也难救命也。
不过现下气氛也没到非要按捺好奇心的地步，更不用我撒腿开跑，人嘛，偶尔也是需要遵循一下本心的，身为一名神仙，显然我是合格的，求知欲使我永远年轻。
我走上前，戳了戳他，触感软弹，他双目紧闭着，未有反应。
竟然不是虚影。
他眉间一点殷红似血，银发笼着雪华，清冽干净，我盯着那点红发呆，心下暗道：“这个到底是自然生长的还是印上去的呢？”
于是一个没忍住，我将手戳了上去，对着那点搓了几下，将那儿周围的皮肤都戳红了也未见其有半分掉色。
原来是真的
搓完之后我才发现，他一身月白色的白上沾满了血珠，刚在远处看我还以为是他穿了时下新兴的衣款，还有他的左臂，整条袖子都被染红了，身上挂着几条或深或浅的伤痕，皆是新添的模样，想是我掉进亥虚之后他与哪吒又恶战了一场，然后双双掉了进来，煞星也受了不轻的伤，看来战况十分激烈啊。
刚好，给哪吒找的药还剩一些揣在怀里，刚刚跑的时候也没跑掉，算我倒霉，碰着了他，算他幸运，遇着了我。
我又含泪嚼了几株草出来，恍惚间，又回到了当年被汤药支配的日子。
说来可笑，他之前还想要要我命来着，我现在却在为他疗伤，父王大哥甚至二哥都说我太过愚善，迟早有—天会载在这上面，为此我深表赞同，也曾想要改变自己，无奈却如何也硬不下心肠，做到见死不救，我也因为这懊恼了许久，直到母后告诉我：“善良从不是罪过，你不用为此改变什么，心中保持澄明便可。”
我倒是想，可惜世上从未有谁内心是真正澄明的，所有开了灵志的走兽虫鱼花鸟草木皆是由善念和恶意共同组成的，天地之初便是混沌伊始，是非黑白从来不是纯粹的，我胆怯懦弱，也心存卑劣，怎会澄明？母后着实高看我了，不过我也籍此释然，再未纠结，保持本心便足矣。
我边嚼着药边检查了重决的伤口，好在他较重的伤的都在手臂上，脖颈处，不用再做出扒人衣服的举动
来。
我将他袖口挽起，他衣服料子极顺滑，似镶着银线，当了着么些年仙尊，家底一定攒的很足吧，可惜了，边想着，我边从他身上扯下一条布，用来包裹刚刚上好药的伤处。
缠他颈项那处伤的时候我须得从他后面绕过，我们便隔的有些近，他嘴唇泛着白，身上伤口较之哪吒浅了些，只是被划伤的地方都是血脉处，血涌的多，又未止血，他现在应该是失血过度晕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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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我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顺着地下痕迹走了两三丈，我回过头，对着尚在昏迷中的他粲然一笑：“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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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在绰绰约约的绿色竹影中窥见了那女子翻飞的白裙，还有她身后几条切口齐整的断尾。
狐妖啊。
人间书生大多偏爱狐妖，我读的那些书里，只要写精怪故事十有八九都是狐妖，由此可见凡人大多偏爱妩媚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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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头望了一眼我这边，脚下不停顿继续跑走了。
我看清了她的正脸，不由的窒息了一瞬，面似芙蓉，眉如柳，眼睛似妖含俏，即便是惊慌的表情也媚到了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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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我急忙朝她喊到。
她身形一顿，张望过来，视线仅在我身上停留一瞬便移开了，透过我身后竹林，似在忌惮什么，依旧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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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的都受了伤，见她刚才的模样，伤的也不似浅，出什么事儿了，为何要做出不认识我的模样？
玉凌呢？
照玉凌的性子来说，绝不会让南雅素受这样重的伤，还让她一个人跑出来，除非……
她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我心下焦虑，急忙提步跟上去。
“怎么回事儿？玉凌呢？！”
“素素！”
“素素，你等等我啊！”
后来不论任我如何叫喊，她皆不再理会，也不知为何她受了这样重的伤，竟还能跑的这样快，若不是是在亥虚里，我都要以为她用了法术加持了。
当然，我现在是凡身，她用没用法术我也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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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在这儿！！”
竹枝上立了一个仙诀飘飘的人，刚刚晃眼晃的太快，竟没发现，等我看清那人时，眼睛都快惊掉了下来。
“重决？！”
他原是未理会我的，自顾自的吹着白玉笛子，我喊出他的名字他才侧目看我，眼中一闪而过惊异之色，一曲罢了，款款从竹枝上飞了下来。
飞了下来？！
“你……你的伤呢！？”
他笑的温润，周身却带着让人退怯的清冷贵气：“什么伤？你识的我？”
这…这都是怎么回事儿……
“重决仙尊？”我试探着道。
他未答，转了下手中的笛子，将我下颌抬起，眯了眯眼打量我：“龙角，龙族？”
我点点头。
我算是理清楚了，他不是现实中的重决，是这亥虚境里的幻影，且这里与现实中的时间应该是不同的，现在这儿发生的事可能是现实中已发生过了的，想这亥虚再怎么神通也该是不能预示未来的，那我刚才看到素素也不是真正的素素，是这个曾经这个时间段所映射出来的素素。
只是不知道现在这个时间段，重决是不是已堕了魔的，若他还是那高高在上的仙尊便好办，若已成魔……我咽了咽口水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龙族。”他将笛子从我下巴上放下，我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他眸光一凝，身上杀意毕现：“可为何你身上一丝灵气也无？”
混天绫蓦的从我袖里钻出，尔后铺展开来，将他的杀气俱都挡开。
差点忘了哪吒把混天绫给我了。
我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敛住周身杀气，捻了捻那红绸，眼中兴趣盎然：“若我未记错的话，这是哪吒的吧，为何会在你那儿？你们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仇人？朋友？同窗？
他这么一问倒是把我难到了，他之前弄死我一次，可现在又救了我这么多回，朋友…太牵强，同窗……好像又少了点儿什么。
“没有关系，这是我捡的。”
他手下转着玉笛，闻言眉头一挑，明显不信，将笛子背在身后，掐着我的脸道：“扯这么拙劣的慌我该说你蠢还是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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