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节 唐医生好像也挺讨厌你的
莫归暝走出了小区，身上一片尖锐的疼，他忍不住停下脚步，看着手背上染着的血，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
许清嘉下手可真狠，当真是一点都没有心疼，把他挠成那个样子，竟然还好意思在那里哭。
他一个受伤的人还什么都没说，她就在那里委屈起来，关键是他竟然还真的……很心疼。
莫归暝沉着一口气走到那辆车身边，直接抬起脚踹了过去，「滚出来。」
陆寒时漫不经心地摇下车窗，看到是莫归暝，下意识就想把车窗给摇上去。
莫归暝直接把手给探了进来，陆寒时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又惫懒地看了他一眼，「手不想要了？」
透过车窗的缝隙，莫归暝微微低头，看到陆寒时的脸上果真有一条狰狞的血痕，看上去不比他的伤口小，额头上一个硕大的豁口，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砸的，心里一下子就平衡了。
他收回手看上去心情好了不少，「唐医生好像也挺讨厌你的。」
陆寒时:「……」
「你继续在这等着，我先走了。」
陆寒时:「……滚。」
莫归暝轻笑了一声，难得好心情的没有跟他计较，看在他比他伤的更重的份上。
……
现在已经过了入学时间，很快就要放寒假，但唐初露还是把唐甜甜送到了附近的幼儿园里，让她跟那些孩子们相处熟悉，明年就可以正式入园了。
许清嘉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纠结了很久，要不要把哥哥也送过去跟唐甜甜一起，因为哥哥的情况比较特殊，他的性格太内向，但检查了之后又不是自闭症，跟其他的小朋友根本就玩不到一起去，只对自己的妹妹和唐甜甜有反应，别的小朋友和他说话根本就不理会。
许清嘉一直都是在家里面教他，但也知道孩子长大了之后总是要融入群体的，所以一直在纠结这件事情。
今天唐初露要送唐甜甜过去，她索性也就跟她一起去了，两个人带着孩子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幼儿园。
唐初露也敏锐地看到她嘴角有些破皮，但是没有提起任何有关于莫归暝的事情，因为她看到许清嘉的眼睛也有些肿，像是哭过，知道他们两个昨晚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激烈的争吵。
既然她没有要向她倾诉的意思，她也就没有问起。
这里是私立的幼儿园，也有设立托儿所，是专门为了那些还不够读幼儿园的年纪但是家长没有办法一直陪在身边的孩子设立的，带他们的老师也都是专业相关。
唐初露和许清嘉都觉得这里的环境不错，老师也都很好，沟通起来非常舒服省心，而且他们的确是有一套自己的科学方法在里面，就连唐甜甜那么有自己主意的孩子，也能够乖乖听老师的话。
这里的氛围很好，许清嘉一开始只是想把哥哥带过来看一看的，但是看到他和唐甜甜玩得那么好，虽然还是不说话，但能够一直跟在唐甜甜身后，唐甜甜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能够看到他这样已经很不容易。
许清嘉犹豫再三，还是把哥哥放在了这里，再三交代老师要看好他，如果发生了任何事情给她打电话。
哥哥似乎对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感触，看到许清嘉要走的时候，只眼神闪烁了几下，也没有哭喊着要跟她一起走，只乖乖地站在那里。
但他越乖许清嘉心里就越难受，一下子就红了鼻子。
唐初露跟唐甜甜之间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场面，一开始唐甜甜还会哭鼻子，现在已经游刃有余，还对唐初露挥了挥手。
唐初露看了看别的依依不舍的母子，唐甜甜似乎还巴不得她快点走一样，莫名涌上一股老母亲的心酸，最后还是她哄着快要掉眼泪的许清嘉连忙离开，才不至于不好收场。
「你不可以把小孩子当玻璃娃娃养的，可以对他们好，但是不能够溺爱他们，你要永远把哥哥保护在家里的话，他就一直不会跟别人说话，这样对他不好。」
关上门离开，两个妈妈都在交换育儿心得，一边在走廊上看着墙上的宣传。
许清嘉当然明白她的道理，但就是割舍不下，「可能我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吧，我一点都不盼着他们长大以后成才，又或者做出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可能父母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想法，我完全没有，那是我用命才生下来的孩子，我就希望他们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就行，哪怕什么都不会……」
许清嘉说着说着，忽然就有点极端的想法，「而且我甚至觉得，莫归暝已经那么有钱，我以后也会拼命地养他们两个，就算他们永远都是小孩子都没关系，我可以养他们一辈子。」
唐初露听到这话就知道她有点钻牛角尖，「你这种心情我理解，但你要是真的这么做的话，你会把他们养废的。」
许清嘉听了这话有些震惊，「怎么会养废呢？我只是把任何事情都替他们处理好，不让他们经历风雨而已，我只是想好好保护他们，怎么会养废他们？」
「你不能够保证一辈子都可以保护他们的，你总有一天会老，也会离开他们，而且最重要的是……」
唐初露停顿了一下，虽然觉得这么说有些残忍，但还是必须要告诉许清嘉，「他们现在还小，所以他们的生活里面只有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只有家长陪着他们，可等慢慢长大之后，他们会有朋友，同学，老师以及各种各样的人，都会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之中，你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着他们。」
「就像现在一样，难道哥哥要是突然摔倒了，你也要直接冲过去把他给抱起来吗？」
许清嘉沉默了，没有说话。
两个人刚刚走到走廊拐角，教室里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她下意识地看过去，不知道听谁叫了一句好像是哥哥摔倒了——
许清嘉瞳孔猛地放大，刚要动作，身后忽然越过一道高大的身影，已经先她一步跑了进去。
等唐初露和许清嘉跟着跑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莫归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而且已经冲到哥哥身边把他给抱了起来。
这个长得十分英俊的父亲一脸的威严，明明把孩子抱起来的时候眼里满是担忧，却在看到哥哥灰头土脸的小脸蛋时很是冷漠地吐出了几个字，「这都能摔，笨死了。」
匆匆赶过来的唐初露:「……」
这对父母真是比他们的孩子还要让人操心。
还没等唐初露回过神来，身边的许清嘉也一阵风地冲到哥哥身边，生怕他被摔碎了一样抱住了他，「吓死妈妈了……怎么摔了，摔到哪了？」
也许是因为有许清嘉在这里做对比，莫归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他冷静下来，站起身环视了周围的人一圈，视线落在面前的老师身上，有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那个老师被他看得莫名有些头皮发麻，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
莫归暝确定哥哥没事之后，就大步走到他们面前，冷着一张脸，「你们作为幼儿园的老师，是怎么看管孩子的？」
这个人一看上去就非富即贵，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老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诘难给问住了，一时之间大气都不敢出，几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些不知所措，气氛顿时就尴尬起来。
按理来说这种情况他们应该是很容易应对的，毕竟对于那种特别挑剔的家长，他们也有自己的一套，也就是面前这个男人的气场实在太强，给人的压迫性让人无法反驳他的话，像是常年居于上位的人才能够拥有的气势，脸虽然挺帅的，但上面明晃晃的就写了几个大字:不好惹，惹不起。
唐初露忍不住皱起眉头，对莫归暝说:「小孩子磕磕绊绊是常有的事情，哥哥并没有受伤，你为难老师做什么？」
她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为了防止小孩子摔倒，地板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而且周围的尖锐物品也都被处理得很好，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什么危险发生，再说了小孩子跑跑跳跳玩闹的时候有磕绊很正常，她刚才看到老师已经很快地反应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的反应更快，更加没有想到他竟然跟在她们身后过来，现在又看他在这里大发雷霆。
唐初露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句，「哥哥没什么事，你别自己发脾气，把他给吓到了。」
莫归暝抬起手按了按眉心，没有看唐初露，而是去看一旁的许清嘉和哥哥。
许清嘉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在说什么，一颗心全部都放在了哥哥的身上，她上上下下将他检查了一遍，似乎又觉得不够，生怕他被摔到了哪里但是没有表现出来，不知道检查了多少遍她才放心了一些，但依然没有去管周围的环境怎么样，一颗心才缓缓地落了地，紧紧抱着哥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像是一团海绵堵在了嗓子眼里。
她刚才看到哥哥摔下去的那一瞬间，整个心跳都是停止的，又好像回到了那天生他们两个的时候。
哥哥和妹妹两个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差一点就死在了她肚子里面，好不容易活下来，她怎么可能让他们出任何差错？
周围那些人也看出来了他们对这个孩子的重视，一时间都有些犹豫，像这样的情况他们其实是不太愿意收的，家长太过于溺爱紧张的话，很影响他们的工作。
唐初露也知道他们现在可能也许影响到别的人了，只能够坐到许清嘉身边，拍拍她的肩膀轻声说道:「不然我们先带哥哥回去吧好吗？」
许清嘉还是能够听她的话的，缓缓吐出一口气之后看了唐初露一眼，这才恢复理智点了点头，有些抱歉地对那些老师说:「不好意思给你们带来麻烦了，是我反应有些过激。」
莫归暝看着她道歉的模样，心里有些不适，他好看的眉宇紧紧地皱着，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也许道歉是他人生中从来都不会有的事情。
也不是说他有那个自信一辈子都不会做错事，只是像他这样的身份地位，哪怕他做错了，也会有人给他兜底，粉饰过去，从来都不会有人抓着他的错处不放，甚至很多时候他就算是做错了，也是对的。
莫归暝一直都知道他的世界里面根本不需要去纠结这些小事，只有原则性的问题他才会拿出认真的态度，可是自从认识了许清嘉之后，他才发现生活中原来还有这么多麻烦的细节。
他虽然脸色很沉，倒也没有阻止许清嘉给他们道歉。
但那些老师表示没什么问题之后，他就径直拉着许清嘉的手，另一只手将哥哥抱起大步往外走，脸色极臭。
许清嘉被他拉了一下，脚步一个踉跄只能跟着他离开，连忙去看唐初露。
唐初露对她打了个手势，示意是她没事，让她放心出去。
许清嘉这才放下心来，有些不满地看到身旁的男人一眼，他总是这么霸道，随意地决定别人的意志，从来就不知道尊重这两个字怎么写。
莫归暝走了几步之后没有听到身旁人的动静，回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不说话？许清嘉抿着嘴角，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莫归暝牵着她进了电梯，另一只手抱着哥哥，见他安稳稳地坐在他的胳膊上，好奇地看着他又看着许清嘉，像是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其实很少在两个孩子面前吵架，基本上许清嘉都会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所以这个时候她的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一边帮哥哥整理着衣服，一边对莫归暝说:「怎么会突然过来。」
「我看我的儿子，还需要经过你同意？」
许清嘉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说话能别这么阴阳怪气的吗？」
莫归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被她气笑了，他从来没有听过别人用这种词汇来形容自己，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反应。
他抬起手在许清嘉额头上敲了一下，看到她不满地皱起眉头，这才松开，「也只有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许清嘉冷呵了一声，「那是当然，谁敢在你面前放肆呢？刚才看你那副要吃人的模样，要是不是唐医生提醒你的话，你是不是就要去找那些老师的麻烦了？」
「反正你总是这样，不管谁对谁错，只要惹你不开心了，那都是别人的错，你从来就不会想别人的感受，也不会尊重别人。」
她话音落下，电梯里面忽然陷入了一种僵持的氛围，莫归暝没再说话，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凝固。
许清嘉从电梯倒映的光线可以看到他的表情，也不再和他说话，沉寂在两个人之间蔓延，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隔得很远。
……
那一家三口的插曲结束之后，就只剩下唐甜甜一个人在幼儿园，但她是个自来熟，就算没有哥哥一个人也玩得很开。
唐初露看着唐甜甜蹦蹦跳跳的样子，见她没有受影响，跟老师交代了几句之后离开。
她给许清嘉打了个电话，知道她现在和哥哥都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她今天是有工作的，艾玛姐让她去录音棚，他们的工作也都搬到了海城这边，作为她的经纪人也自然乐见其成，唐甜甜的事情安排下来之后，她就得着手于自己的工作了，现在她只有这么一个经济来源，得事先把手上的任务都做好，才能够去想别的事情。
她才刚刚走出教学区手机就响了起来，打开一看竟然是陆南方。
那天和陆南方偶遇之后，她就和他交换了电话号码，毕竟这么多年没有联系，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其实还是有一点生疏的。
只是唐初露的表情在听到电话里头的内容之后，忽然变得凝重起来，抿紧的嘴角昭示着她现在的怒气。
好半天她才深呼吸了一口气，「知道，我现在就过来。」
她直接去陆南方的办公室找他，刚刚推开门进来，就看到陆南方从办公桌上坐了起来，看着她，你过来了。
唐初露点了点头，进来的时候顺手将门给关上，想了想又直接反锁，走到他面前，「东西呢？」
陆南方看了她一眼说:「我已经扔进粉碎机了。」
唐初露收回手，靠在一旁的墙壁上，闭上了眼睛，脸上闪过一丝疲惫。
陆南方看着她这副模样，事先准备好的那些话突然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正当他想要开口的时候，唐初露忽然睁开眼睛看着他，眼神却没有聚焦，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唐甜甜是谁的女儿。」
陆南方点了点头，就算没有那张亲子鉴定，他其实也猜了出来，只是陆寒时他为什么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以为按照陆寒时的脑子，不至于这点事情都想不到。
唐初露摇了摇头，突然就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他失忆了，失去了三年前那一整年的记忆。」
听了她的话，陆南方年里面闪过一抹诧异，一时间没有回话。
唐初露继续说:「是不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我一开始也是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的，但是通过这些天的相处，好像他真的忘记了以前的事情……」
陆南方消化了这件事情，眉头皱得很紧，他倒是很会遗忘，把自己做过的坏事全给忘了。
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唐初露在对陆寒时和柳茹笙产生怀疑的时候，那情绪失常的模样。那一段时间她一直在看心理医生，甚至需要靠药物才能够入睡。
他忍不住想，如果陆寒时真的忘记了他对唐初露所做的那些事情，等他想起来的那一天，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陆南方先开口，「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办？总不可能瞒着他一辈子……」
「为什么不可以？」唐初露直接打断他，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面是深深的疲惫，「既然我可以躲他三年，也可以瞒着他一辈子，只要熬过这段时间让他知难而退就可以了。」
陆南方一下子就皱紧了眉头，「看他的样子不像是会知难而退。」
唐初露摇头说:「他们家里很反对这些事情，虽然他直接跟他家里人交代了，但上一次我跟他母亲不欢而散，还有很多方面的阻力，你放心，他坚持不了多久的。」
陆南方却不这么认为，他看着唐初露好像无比坚信陆寒时很快就会退却一样，有些欲言又止。
他想问她你真的了解陆寒时吗，但是最想问她的那个问题是她到底对陆寒时还有没有感情……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也只是克制地对他说，「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唐初露摇了摇头，「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你能告诉我这件事情，我已经很感谢了。」
说着她又有些担忧，「你这么做不会有什么麻烦吗？」
像那种报告一般都是保密的，他又是从哪里弄过来的？
陆南方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对她保证，「放心，这件事情我还是可以处理的，虽然有点违背我的原则……」
唐初露的神情一下子就有些黯然，原则……她以前也有这个东西，并且把原则和底线看作是生命的基本，无论做什么都要求一个问心无愧。
可到了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会犯错，甚至于有些人就算犯错心里都不会有愧疚，越是长大她就越是明白，曾经以为那些最简单的品格，现在要坚持下去有多么难……陆南方见她一直沉默着，还以为她是在担心，便又对她说:「做这个检查的人是我的同事，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他暂时会瞒着陆寒时那边，你不用担心太多。」
唐初露握紧了拳头，最后又松开对陆南方说:「你不用为我做这么多事情，你做这件事情是违规的，我不想欠你这么大一个人情，你也别欠你同事，好好和他说一声吧，我真的不需要你帮这个忙，我自己会去处理的。」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陆南方本想坚持，但知道唐初露的性格固执，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想要知道她的态度。
唐初露抿紧了嘴角，脸色不太好看，「我亲自去找陆寒时，让他自己放弃这件事情。」
陆南方很明显不赞同她的办法，「他要是听你的话的话，也就不会私底下来做这个鉴定报告。」
他说完又停顿了一下，看着唐初露，「他是不是已经怀疑了？」
唐初露仔细回想了一下，摇摇头，「应该没有，他如果要是有这个想法的话，绝对不会只是私底下来做亲子鉴定，而且还会被你看见，他应该只是顺便检查。」
她经常看到陆寒时对唐甜甜露出那种喜爱又纠结的目光，那种喜欢似乎是发自内心的出于一种父女之间的血缘联系，一种天生的基因认同，可纠结肯定是因为他以为那不是他的孩子，毕竟是要当人的后爸，心里头有一点微妙是正常的。
陆南方听了她的叙述，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竟然忍不住笑了，「所以他现在完全不记得你们两个结过婚？」
唐初露也有些自嘲，说道:「他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我们过去有过一段感情，但是他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一直在调查，但我不想让他这么快知道，想让他在知道唐甜甜是他的女儿之前就放弃他的那些心思……」
说到唐甜甜的时候，她的表情是严肃且认真的。
陆南方也缓缓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如果他知道了甜甜是他的女儿了，你打算怎么办？」
「不可能，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万一他知道了呢？」
唐初露忽然握紧了拳头，「他永远别想跟我争。」
陆寒时要是记起了当年的事情，她希望他能够很有眼色地马上滚出她的世界，从此以后不来打扰她们母女俩，但是现在看陆寒时这死皮赖脸的程度，这件事情大概率不会发生，如果到时候真的需要和他争夺唐甜甜的抚养权，那么她绝对不会手软。
……
从陆南方那里出来，唐初露就直接联系了陆寒时。
陆寒时在过去的三年几乎没有任何通讯工具，还是上一次为了告诉陆家人他要娶唐初露所以才买了个手机，后来又重新办了一个只告诉过唐初露的号码，几乎是在她打来的那一瞬间那边就立刻接起，却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着等唐初露开口。
唐初露也不想和他迂回，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最近是不是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
陆寒时依然坐在车里，用手揉揉自己的眉心，听到她这么说脸色越发阴沉，，，是那个医生告诉你的？」
他发现亲子鉴定少了一份，折返回去拿的时候，他交代的那个医生一脸为难地看着他，他就知道这其中应该是出了什么岔子。
如今接到唐初露之问的电话，他自然就联想到陆南方，冷笑了一声，「他的动作还挺快，就不怕我投诉他？」
他话音刚落，那边传来唐初露冷冷的声音，「在你投诉他之前先担心下你自己吧，在未经过本人同意之前用非法的手段进行亲子鉴定是违规操作。」
陆寒时眼神冰凉，「所以你要因为那个男人举报我？」
唐初露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我以为我应该会听到你对这件事情的歉意。」
陆寒时停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懊恼，低哑着声音说:「抱歉，我不应该不经过你的同意，我只是……」
「只是什么？」唐初露冷冷地打断他，语气里面充满了对他的不信任，「我真的没有想到你居然能够做出这么下三滥的事情。」
那头沉默无言，像是接受着他的控诉。
唐初露措辞十分直接，没有一丝掩饰，「陆寒时，你真让我感到恶心，你是不是早就习惯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这些人对你来说就是你兴起时摆弄的棋子？」
陆寒时握紧了手机没有说话，只是眼眸越发冷沉，喉结上下滚动，从车后镜的反光里看出他脸上的阴骘。
过了很久他才冷嗤了一声，「所以是那个小白脸向你告状，你才这么气势汹汹地来跟我兴师问罪？」
他没有想到唐初露头一次和他主动打电话竟然是为了陆南方，她是怕他举报他，所以才在他面前撒气？
「你如果想要举报我，随便，看是你举报得快，还是我的动作快。」
唐初露瞪大了眼睛，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无耻，「你这是在威胁我？用陆南方来威胁我？」
陆寒时很不想承认这件事，如果能够用陆南方威胁到她的话，那就说明陆南方对她来说很重要。
他揉了揉眉心让自己冷静下来，叹了口气，「抱歉，这件事情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我不会去找他的麻烦，如果他刚才跟你说了什么挑拨我们之间关系的话……」
「陆南方他才不是这种人！」唐初露没好气的地打断他，「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别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一样的心胸狭窄。」
听了她这话，陆寒时心里猛然升起一阵怒火，「你难道看不出来他对你有意思？」
他几乎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尽量保持一个平静的声线，不想和唐初露吵起来，他现在还没有什么立场和她吵，只是想让她看清楚陆南方的真实的目的。
他看得出来陆南方明明就是喜欢她，自然会做一些讨好她的事情，又或者是故意让唐初露对他产生误会，唐初露她怎么能就这么信了那个人的话？
唐初露听他在电话里面这么说，只觉得他莫名其妙，也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你说的这件事情跟你做的那些龌龊事有什么关联吗？是他逼着你偷偷摸摸拿着唐甜甜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的？你不要什么时候都把自己的错误怪到别人身上，能不能有点担当？」
她这话说得非常严重，陆寒时没有想到自己在她嘴里变成了一个连担当都没有的男人，就因为她去见了陆南方一次就对自己有了这么多不满。
他几乎是被气笑，你就这么在意他，相信他？
唐初露越来越觉得他的侧重点放错了地方，「我对他是什么感觉跟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这件事情的重点难道不是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做亲子鉴定？你别想转移话题！」
「是我在转移话题，还是你只是想要为陆南方出一口气，想要警告我不许去找他的麻烦？」
唐初露觉得男人似乎陷入了牛角尖，听着听着，又听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酸味。
她突然不可置信地轻笑了一声，带着满满的嘲讽，「陆寒时，你别告诉我你是在嫉妒。」
她自己说出来都觉得荒唐，没想到电话里头的男人沉默了一瞬之后，干脆地承认了，「对，我是在嫉妒。」
唐初露:「……」
他回答得太过于爽快，以至于唐初露有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过了很久她才冷冷地回了一句，「你有什么资格嫉妒？」
说完便挂了电话，整个人都隐藏在一阵阴影之中。
唐初露越想越生气，突然就蹲了下来，抱着自己狠狠地骂了几句，眼眶一阵发酸，有热热的东西就在里面打转蓄力，好像很快就要冲破出来。
她愣了一下，吸吸鼻子察觉到不对劲，用力地用手搓着自己的眼角，她怎么回事？怎么会想到要哭？
她连忙站起身，抬头看着天空，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掌心。
这太荒唐了，她怎么可能还会为了那种男人哭？这三年来她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想哭？真是太可笑了。
她一边笑一边摇头，觉得这太过于滑稽，不愿意去相信这件事情。
她刚要把手机放回包里，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情，手机就响了一下，发过来一条短信。
是陆寒时发过来的，说他不会去找陆南方的麻烦。
唐初露冷冷地看着上面那一行字，是陆寒时的语气，简洁简单，从来不带多余的字符，不管和谁说话都用的是最简单的祈使句，只有在和她面对面的时候才会有语气的波动。
就是这么一个男人，她以前也以为不近女色的一个男人，却在她最在意的事情上面伤得她那么深，她如今要怎么再去相信他？相信他现在这些鬼话，相信他对她卷土而来的追求？
她要再上当，她就是个傻子！
……
过去三年，唐初露路痴的属性好转了许多。
她以前是不怎么认路的，不管到哪里基本上都靠导航，一旦导航不那么精准的话，她完全就是两眼一摸瞎，不知道该往哪走，这些年来的生活技能虽然有很大的提高，但由于海城这边的业务她还不怎么熟悉，不知道艾玛姐竟然在这边也有任职的公司，找了很久才找到那栋大楼。
艾玛姐远远地就在门口等着她，看到她来的时候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朝她走了过来，「怎么那么慢？都迟到十几分钟了！」
唐初露看她这么着急，下意识加快了脚步，「是有什么事情吗？」
艾玛姐脸色发沉地看着她，「出大事了，赶紧跟我过来！」
唐初露莫名其妙，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艾玛姐这么严肃的样子，而且刚才看她的眼神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说什么又不好说出口。
她心里面暗自回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情，但完全没有这样的记忆，除了几次因为唐甜甜的事情有些消极怠工之外，好像也并没有做什么原则上的错事，而且艾玛姐一直对她都是很宽容的，她和唐甜甜的情况是什么样她也不是不知道，也不至于在这种小事上面为难她。
跟着艾玛姐进去的时候，一个女人从走廊那头迎面而来。
那女人带着几个保镖，还戴着墨镜，一副大明星的派头，在路过她时那个人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看了她一眼，神色很是震惊。
唐初露没能看得清楚她的脸，只觉得整个人气场看上去有些熟悉，但不知道是谁。
艾玛姐看她停下脚步，连忙拉着她的胳膊，对那个女人身边的经纪人道:「抱歉抱歉，打扰到你们了。」
说完她拉着唐初露就快速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那个经纪人看了唐初露一眼，冷哼了一声，「这就是那个抄袭的人？」
说完她对旁边的女明星说道:「这就是刚才艾玛的那个艺人，她的歌抄袭你的。」
等唐初露进了办公室关上门之后，那个女明星才摘下眼睛，赫然露出凯莉的脸——
凯莉定定地看着办公室的方向，有些震惊，怎么可能是唐初露？
她不是已经去世了？
柳茹笙跟她说过唐初露已经葬身火海了，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是两个长得像的人，还是起死回生？
她脸色有些发白，她的经纪人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了凯莉姐？怎么突然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推掉下面的行程？」
说完她又忍不住骂了一句，「要不是因为刚才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十八线小歌手，我们哪里需要亲自到这种公司来送律师函？虽然这些年我们都没有再发新歌了，但你以前那几首歌有多火？几乎火遍大街小巷，她竟然也敢抄！真是水浅王八多，什么都敢抄，现在的人真是……啧啧！」
她摇了摇头，毫不掩饰对唐初露的鄙夷。
凯莉还久久地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之中没有回过神来，双手双脚都有些发虚，过了很久才深吸一口气，没有理会一旁经纪人的碎碎念，走到一旁给柳茹笙打了个电话过去。
……
办公室的门关上之后，唐初露就看到艾玛姐在办公桌前来来回回地踱步，就是不能停下来。
她看得有些发晕，忍不住开口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你这样子弄得我心里很紧张……」
艾玛姐看了她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是很相信你的人品的，但是……」
她从桌上拿起一张律师函放到她面前，「凯莉已经准备告你抄袭以及侵权，你先前教上来的那首歌，也就是我们之前在哥本哈根和网剧剧组合作的那一首主题曲，当时的资方是陆总，你还记得吗？」
唐初露点点头，她当然记得，只是听到抄袭和侵权这两个词的时候，一瞬间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可能？
她下意识地拿起手里的文件一目十行地看完，再看到凯莉那个名字的时候，突然就瞪大了眼睛——
她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还是几年前，她记得凯莉双手震颤治好之后出新歌的时候，她就觉得她的新歌听上去有些熟悉，当时没有多想，因为那个时候被太多事情缠身，也就没有去仔细地想这件事情，但想清楚之后她才发现她那个时候其实有写了很多demo，有一段旋律跟凯莉的新歌一模一样，而那段旋律就是整首歌的精华。
她一下子就把手里的文件抓得有些皱，「这不是她的歌。」
唐初露很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是凯莉抄袭了我。」
艾玛姐听她这么说，虽然心里肯定是想相信他的，但是面露难色，「这里的证据基本上都很齐全，而且你仔细看看她发表的时间比我们要早那么多，这首歌还是凯莉的代表作，出名作，几乎都知道这首歌是她的，还是她亲手创作的，甚至于只要听到这首歌就会想起凯莉，这已经成为了她的一个标签，你现在说她这是抄你的，怎么可能？」
她说着说着，自己都有些不相信唐初露。
她才进这行多久？凯莉怎么也是老前辈了，就算中间因为有一段时间生了病淡出了娱乐圈，但之后也是强势复出，在圈子里面肯定是有点地位和粉丝的，再加上她和柳茹笙是很要好的朋友，就算这些年柳茹笙传出了一些不好的消息，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有神格，但怎么也是娱乐圈老牌顶流，算是咖位非常大的明星前辈。
要是惹到凯莉，唐初露还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兴许还没出名就已经被扼杀在摇篮里，这都还是最轻的，按照对方发过来的律师函看可能是要告到底。
艾玛姐走来走去，想了想还是对她说:「不如这样，你还是先去找找莫总，看他能不能帮你摆平这件事情？」
唐初露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我没有抄袭，为什么要摆平这件事？」
艾玛姐有些头疼地看着她，「你看到上面那些证据没有？基本每一条都在指向你抄袭了她的，白纸黑字证据确凿，就算是我想相信你都没办法相信你，你让大众怎么相信你？到时候你都还没有出名，就因为这件事情被贴上标签，你这辈子就难翻身了知道吗？」
说着她有点恨铁不成钢，「你身上有别人没有的灵气，我不希望你被磨灭，你是一个好苗子……」
唐初露闭了闭眼睛，知道她也不相信她，但她不能怪她，毕竟她也只是她的合作伙伴，在白纸黑字面前，口头上的信任显得那么单薄。
她的手有些颤抖，「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艾玛姐看着她没说什么，也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
……
柳茹笙那边本来就心力交瘁，不断地在打点媒体让他们压下邵郎出轨的消息，这个时候又接到了凯莉的电话，语气就有些不耐烦。
只是在听到那头凯莉话语里的内容时，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真的？」
她站在客厅，手里拿着手机看着外面的大门，邵郎好不容易回到家里，他的车从外面缓缓开了进来。
柳茹笙脸上顿时写满了不耐烦和厌恶，但还是强行忍了下来，「所以唐初露这个时候被爆出来抄了你的歌？」
凯莉没有听到她语气里面的阴冷，心里十分忐忑，又有些不安，「你之前不是告诉我唐医生已经死了吗？这件事情就不会有人知道……」
她现在怎么又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也不是她恶毒，非希望唐初露去死，而是她真的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其实这些年她想到唐初露的时候也是很愧疚的，毕竟她帮了她那么大一个忙，她甚至是给了她一段新生，可她却堂而皇之地用了她的劳动成果，享受了那么多的光荣和名利……
所以从柳茹笙那里知道唐初露意外丧生之后，她在四下无人的时候也会为唐初露祷告，希望她的灵魂得到安宁，可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
这让她怎么接受得了？而且她如今的地位和财富，她怎么可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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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嘉下手可真狠，当真是一点都没有心疼，把他挠成那个样子，竟然还好意思在那里哭。
他一个受伤的人还什么都没说，她就在那里委屈起来，关键是他竟然还真的……很心疼。
莫归暝沉着一口气走到那辆车身边，直接抬起脚踹了过去，「滚出来。」
陆寒时漫不经心地摇下车窗，看到是莫归暝，下意识就想把车窗给摇上去。
莫归暝直接把手给探了进来，陆寒时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又惫懒地看了他一眼，「手不想要了？」
透过车窗的缝隙，莫归暝微微低头，看到陆寒时的脸上果真有一条狰狞的血痕，看上去不比他的伤口小，额头上一个硕大的豁口，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砸的，心里一下子就平衡了。
他收回手看上去心情好了不少，「唐医生好像也挺讨厌你的。」
陆寒时:「……」
「你继续在这等着，我先走了。」
陆寒时:「……滚。」
莫归暝轻笑了一声，难得好心情的没有跟他计较，看在他比他伤的更重的份上。
……
现在已经过了入学时间，很快就要放寒假，但唐初露还是把唐甜甜送到了附近的幼儿园里，让她跟那些孩子们相处熟悉，明年就可以正式入园了。
许清嘉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纠结了很久，要不要把哥哥也送过去跟唐甜甜一起，因为哥哥的情况比较特殊，他的性格太内向，但检查了之后又不是自闭症，跟其他的小朋友根本就玩不到一起去，只对自己的妹妹和唐甜甜有反应，别的小朋友和他说话根本就不理会。
许清嘉一直都是在家里面教他，但也知道孩子长大了之后总是要融入群体的，所以一直在纠结这件事情。
今天唐初露要送唐甜甜过去，她索性也就跟她一起去了，两个人带着孩子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幼儿园。
唐初露也敏锐地看到她嘴角有些破皮，但是没有提起任何有关于莫归暝的事情，因为她看到许清嘉的眼睛也有些肿，像是哭过，知道他们两个昨晚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激烈的争吵。
既然她没有要向她倾诉的意思，她也就没有问起。
这里是私立的幼儿园，也有设立托儿所，是专门为了那些还不够读幼儿园的年纪但是家长没有办法一直陪在身边的孩子设立的，带他们的老师也都是专业相关。
唐初露和许清嘉都觉得这里的环境不错，老师也都很好，沟通起来非常舒服省心，而且他们的确是有一套自己的科学方法在里面，就连唐甜甜那么有自己主意的孩子，也能够乖乖听老师的话。
这里的氛围很好，许清嘉一开始只是想把哥哥带过来看一看的，但是看到他和唐甜甜玩得那么好，虽然还是不说话，但能够一直跟在唐甜甜身后，唐甜甜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能够看到他这样已经很不容易。
许清嘉犹豫再三，还是把哥哥放在了这里，再三交代老师要看好他，如果发生了任何事情给她打电话。
哥哥似乎对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感触，看到许清嘉要走的时候，只眼神闪烁了几下，也没有哭喊着要跟她一起走，只乖乖地站在那里。
但他越乖许清嘉心里就越难受，一下子就红了鼻子。
唐初露跟唐甜甜之间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场面，一开始唐甜甜还会哭鼻子，现在已经游刃有余，还对唐初露挥了挥手。
唐初露看了看别的依依不舍的母子，唐甜甜似乎还巴不得她快点走一样，莫名涌上一股老母亲的心酸，最后还是她哄着快要掉眼泪的许清嘉连忙离开，才不至于不好收场。
「你不可以把小孩子当玻璃娃娃养的，可以对他们好，但是不能够溺爱他们，你要永远把哥哥保护在家里的话，他就一直不会跟别人说话，这样对他不好。」
关上门离开，两个妈妈都在交换育儿心得，一边在走廊上看着墙上的宣传。
许清嘉当然明白她的道理，但就是割舍不下，「可能我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吧，我一点都不盼着他们长大以后成才，又或者做出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可能父母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想法，我完全没有，那是我用命才生下来的孩子，我就希望他们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就行，哪怕什么都不会……」
许清嘉说着说着，忽然就有点极端的想法，「而且我甚至觉得，莫归暝已经那么有钱，我以后也会拼命地养他们两个，就算他们永远都是小孩子都没关系，我可以养他们一辈子。」
唐初露听到这话就知道她有点钻牛角尖，「你这种心情我理解，但你要是真的这么做的话，你会把他们养废的。」
许清嘉听了这话有些震惊，「怎么会养废呢？我只是把任何事情都替他们处理好，不让他们经历风雨而已，我只是想好好保护他们，怎么会养废他们？」
「你不能够保证一辈子都可以保护他们的，你总有一天会老，也会离开他们，而且最重要的是……」
唐初露停顿了一下，虽然觉得这么说有些残忍，但还是必须要告诉许清嘉，「他们现在还小，所以他们的生活里面只有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只有家长陪着他们，可等慢慢长大之后，他们会有朋友，同学，老师以及各种各样的人，都会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之中，你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着他们。」
「就像现在一样，难道哥哥要是突然摔倒了，你也要直接冲过去把他给抱起来吗？」
许清嘉沉默了，没有说话。
两个人刚刚走到走廊拐角，教室里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她下意识地看过去，不知道听谁叫了一句好像是哥哥摔倒了——
许清嘉瞳孔猛地放大，刚要动作，身后忽然越过一道高大的身影，已经先她一步跑了进去。
等唐初露和许清嘉跟着跑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莫归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而且已经冲到哥哥身边把他给抱了起来。
这个长得十分英俊的父亲一脸的威严，明明把孩子抱起来的时候眼里满是担忧，却在看到哥哥灰头土脸的小脸蛋时很是冷漠地吐出了几个字，「这都能摔，笨死了。」
匆匆赶过来的唐初露:「……」
这对父母真是比他们的孩子还要让人操心。
还没等唐初露回过神来，身边的许清嘉也一阵风地冲到哥哥身边，生怕他被摔碎了一样抱住了他，「吓死妈妈了……怎么摔了，摔到哪了？」
也许是因为有许清嘉在这里做对比，莫归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他冷静下来，站起身环视了周围的人一圈，视线落在面前的老师身上，有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那个老师被他看得莫名有些头皮发麻，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
莫归暝确定哥哥没事之后，就大步走到他们面前，冷着一张脸，「你们作为幼儿园的老师，是怎么看管孩子的？」
这个人一看上去就非富即贵，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老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诘难给问住了，一时之间大气都不敢出，几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些不知所措，气氛顿时就尴尬起来。
按理来说这种情况他们应该是很容易应对的，毕竟对于那种特别挑剔的家长，他们也有自己的一套，也就是面前这个男人的气场实在太强，给人的压迫性让人无法反驳他的话，像是常年居于上位的人才能够拥有的气势，脸虽然挺帅的，但上面明晃晃的就写了几个大字:不好惹，惹不起。
唐初露忍不住皱起眉头，对莫归暝说:「小孩子磕磕绊绊是常有的事情，哥哥并没有受伤，你为难老师做什么？」
她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为了防止小孩子摔倒，地板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而且周围的尖锐物品也都被处理得很好，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什么危险发生，再说了小孩子跑跑跳跳玩闹的时候有磕绊很正常，她刚才看到老师已经很快地反应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的反应更快，更加没有想到他竟然跟在她们身后过来，现在又看他在这里大发雷霆。
唐初露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句，「哥哥没什么事，你别自己发脾气，把他给吓到了。」
莫归暝抬起手按了按眉心，没有看唐初露，而是去看一旁的许清嘉和哥哥。
许清嘉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在说什么，一颗心全部都放在了哥哥的身上，她上上下下将他检查了一遍，似乎又觉得不够，生怕他被摔到了哪里但是没有表现出来，不知道检查了多少遍她才放心了一些，但依然没有去管周围的环境怎么样，一颗心才缓缓地落了地，紧紧抱着哥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像是一团海绵堵在了嗓子眼里。
她刚才看到哥哥摔下去的那一瞬间，整个心跳都是停止的，又好像回到了那天生他们两个的时候。
哥哥和妹妹两个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差一点就死在了她肚子里面，好不容易活下来，她怎么可能让他们出任何差错？
周围那些人也看出来了他们对这个孩子的重视，一时间都有些犹豫，像这样的情况他们其实是不太愿意收的，家长太过于溺爱紧张的话，很影响他们的工作。
唐初露也知道他们现在可能也许影响到别的人了，只能够坐到许清嘉身边，拍拍她的肩膀轻声说道:「不然我们先带哥哥回去吧好吗？」
许清嘉还是能够听她的话的，缓缓吐出一口气之后看了唐初露一眼，这才恢复理智点了点头，有些抱歉地对那些老师说:「不好意思给你们带来麻烦了，是我反应有些过激。」
莫归暝看着她道歉的模样，心里有些不适，他好看的眉宇紧紧地皱着，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也许道歉是他人生中从来都不会有的事情。
也不是说他有那个自信一辈子都不会做错事，只是像他这样的身份地位，哪怕他做错了，也会有人给他兜底，粉饰过去，从来都不会有人抓着他的错处不放，甚至很多时候他就算是做错了，也是对的。
莫归暝一直都知道他的世界里面根本不需要去纠结这些小事，只有原则性的问题他才会拿出认真的态度，可是自从认识了许清嘉之后，他才发现生活中原来还有这么多麻烦的细节。
他虽然脸色很沉，倒也没有阻止许清嘉给他们道歉。
但那些老师表示没什么问题之后，他就径直拉着许清嘉的手，另一只手将哥哥抱起大步往外走，脸色极臭。
许清嘉被他拉了一下，脚步一个踉跄只能跟着他离开，连忙去看唐初露。
唐初露对她打了个手势，示意是她没事，让她放心出去。
许清嘉这才放下心来，有些不满地看到身旁的男人一眼，他总是这么霸道，随意地决定别人的意志，从来就不知道尊重这两个字怎么写。
莫归暝走了几步之后没有听到身旁人的动静，回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不说话？许清嘉抿着嘴角，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莫归暝牵着她进了电梯，另一只手抱着哥哥，见他安稳稳地坐在他的胳膊上，好奇地看着他又看着许清嘉，像是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其实很少在两个孩子面前吵架，基本上许清嘉都会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所以这个时候她的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一边帮哥哥整理着衣服，一边对莫归暝说:「怎么会突然过来。」
「我看我的儿子，还需要经过你同意？」
许清嘉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说话能别这么阴阳怪气的吗？」
莫归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被她气笑了，他从来没有听过别人用这种词汇来形容自己，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反应。
他抬起手在许清嘉额头上敲了一下，看到她不满地皱起眉头，这才松开，「也只有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许清嘉冷呵了一声，「那是当然，谁敢在你面前放肆呢？刚才看你那副要吃人的模样，要是不是唐医生提醒你的话，你是不是就要去找那些老师的麻烦了？」
「反正你总是这样，不管谁对谁错，只要惹你不开心了，那都是别人的错，你从来就不会想别人的感受，也不会尊重别人。」
她话音落下，电梯里面忽然陷入了一种僵持的氛围，莫归暝没再说话，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凝固。
许清嘉从电梯倒映的光线可以看到他的表情，也不再和他说话，沉寂在两个人之间蔓延，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隔得很远。
……
那一家三口的插曲结束之后，就只剩下唐甜甜一个人在幼儿园，但她是个自来熟，就算没有哥哥一个人也玩得很开。
唐初露看着唐甜甜蹦蹦跳跳的样子，见她没有受影响，跟老师交代了几句之后离开。
她给许清嘉打了个电话，知道她现在和哥哥都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她今天是有工作的，艾玛姐让她去录音棚，他们的工作也都搬到了海城这边，作为她的经纪人也自然乐见其成，唐甜甜的事情安排下来之后，她就得着手于自己的工作了，现在她只有这么一个经济来源，得事先把手上的任务都做好，才能够去想别的事情。
她才刚刚走出教学区手机就响了起来，打开一看竟然是陆南方。
那天和陆南方偶遇之后，她就和他交换了电话号码，毕竟这么多年没有联系，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其实还是有一点生疏的。
只是唐初露的表情在听到电话里头的内容之后，忽然变得凝重起来，抿紧的嘴角昭示着她现在的怒气。
好半天她才深呼吸了一口气，「知道，我现在就过来。」
她直接去陆南方的办公室找他，刚刚推开门进来，就看到陆南方从办公桌上坐了起来，看着她，你过来了。
唐初露点了点头，进来的时候顺手将门给关上，想了想又直接反锁，走到他面前，「东西呢？」
陆南方看了她一眼说:「我已经扔进粉碎机了。」
唐初露收回手，靠在一旁的墙壁上，闭上了眼睛，脸上闪过一丝疲惫。
陆南方看着她这副模样，事先准备好的那些话突然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正当他想要开口的时候，唐初露忽然睁开眼睛看着他，眼神却没有聚焦，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唐甜甜是谁的女儿。」
陆南方点了点头，就算没有那张亲子鉴定，他其实也猜了出来，只是陆寒时他为什么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以为按照陆寒时的脑子，不至于这点事情都想不到。
唐初露摇了摇头，突然就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他失忆了，失去了三年前那一整年的记忆。」
听了她的话，陆南方年里面闪过一抹诧异，一时间没有回话。
唐初露继续说:「是不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我一开始也是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的，但是通过这些天的相处，好像他真的忘记了以前的事情……」
陆南方消化了这件事情，眉头皱得很紧，他倒是很会遗忘，把自己做过的坏事全给忘了。
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唐初露在对陆寒时和柳茹笙产生怀疑的时候，那情绪失常的模样。那一段时间她一直在看心理医生，甚至需要靠药物才能够入睡。
他忍不住想，如果陆寒时真的忘记了他对唐初露所做的那些事情，等他想起来的那一天，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陆南方先开口，「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办？总不可能瞒着他一辈子……」
「为什么不可以？」唐初露直接打断他，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面是深深的疲惫，「既然我可以躲他三年，也可以瞒着他一辈子，只要熬过这段时间让他知难而退就可以了。」
陆南方一下子就皱紧了眉头，「看他的样子不像是会知难而退。」
唐初露摇头说:「他们家里很反对这些事情，虽然他直接跟他家里人交代了，但上一次我跟他母亲不欢而散，还有很多方面的阻力，你放心，他坚持不了多久的。」
陆南方却不这么认为，他看着唐初露好像无比坚信陆寒时很快就会退却一样，有些欲言又止。
他想问她你真的了解陆寒时吗，但是最想问她的那个问题是她到底对陆寒时还有没有感情……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也只是克制地对他说，「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唐初露摇了摇头，「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你能告诉我这件事情，我已经很感谢了。」
说着她又有些担忧，「你这么做不会有什么麻烦吗？」
像那种报告一般都是保密的，他又是从哪里弄过来的？
陆南方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对她保证，「放心，这件事情我还是可以处理的，虽然有点违背我的原则……」
唐初露的神情一下子就有些黯然，原则……她以前也有这个东西，并且把原则和底线看作是生命的基本，无论做什么都要求一个问心无愧。
可到了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会犯错，甚至于有些人就算犯错心里都不会有愧疚，越是长大她就越是明白，曾经以为那些最简单的品格，现在要坚持下去有多么难……陆南方见她一直沉默着，还以为她是在担心，便又对她说:「做这个检查的人是我的同事，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他暂时会瞒着陆寒时那边，你不用担心太多。」
唐初露握紧了拳头，最后又松开对陆南方说:「你不用为我做这么多事情，你做这件事情是违规的，我不想欠你这么大一个人情，你也别欠你同事，好好和他说一声吧，我真的不需要你帮这个忙，我自己会去处理的。」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陆南方本想坚持，但知道唐初露的性格固执，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想要知道她的态度。
唐初露抿紧了嘴角，脸色不太好看，「我亲自去找陆寒时，让他自己放弃这件事情。」
陆南方很明显不赞同她的办法，「他要是听你的话的话，也就不会私底下来做这个鉴定报告。」
他说完又停顿了一下，看着唐初露，「他是不是已经怀疑了？」
唐初露仔细回想了一下，摇摇头，「应该没有，他如果要是有这个想法的话，绝对不会只是私底下来做亲子鉴定，而且还会被你看见，他应该只是顺便检查。」
她经常看到陆寒时对唐甜甜露出那种喜爱又纠结的目光，那种喜欢似乎是发自内心的出于一种父女之间的血缘联系，一种天生的基因认同，可纠结肯定是因为他以为那不是他的孩子，毕竟是要当人的后爸，心里头有一点微妙是正常的。
陆南方听了她的叙述，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竟然忍不住笑了，「所以他现在完全不记得你们两个结过婚？」
唐初露也有些自嘲，说道:「他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我们过去有过一段感情，但是他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一直在调查，但我不想让他这么快知道，想让他在知道唐甜甜是他的女儿之前就放弃他的那些心思……」
说到唐甜甜的时候，她的表情是严肃且认真的。
陆南方也缓缓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如果他知道了甜甜是他的女儿了，你打算怎么办？」
「不可能，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万一他知道了呢？」
唐初露忽然握紧了拳头，「他永远别想跟我争。」
陆寒时要是记起了当年的事情，她希望他能够很有眼色地马上滚出她的世界，从此以后不来打扰她们母女俩，但是现在看陆寒时这死皮赖脸的程度，这件事情大概率不会发生，如果到时候真的需要和他争夺唐甜甜的抚养权，那么她绝对不会手软。
……
从陆南方那里出来，唐初露就直接联系了陆寒时。
陆寒时在过去的三年几乎没有任何通讯工具，还是上一次为了告诉陆家人他要娶唐初露所以才买了个手机，后来又重新办了一个只告诉过唐初露的号码，几乎是在她打来的那一瞬间那边就立刻接起，却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着等唐初露开口。
唐初露也不想和他迂回，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最近是不是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
陆寒时依然坐在车里，用手揉揉自己的眉心，听到她这么说脸色越发阴沉，，，是那个医生告诉你的？」
他发现亲子鉴定少了一份，折返回去拿的时候，他交代的那个医生一脸为难地看着他，他就知道这其中应该是出了什么岔子。
如今接到唐初露之问的电话，他自然就联想到陆南方，冷笑了一声，「他的动作还挺快，就不怕我投诉他？」
他话音刚落，那边传来唐初露冷冷的声音，「在你投诉他之前先担心下你自己吧，在未经过本人同意之前用非法的手段进行亲子鉴定是违规操作。」
陆寒时眼神冰凉，「所以你要因为那个男人举报我？」
唐初露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我以为我应该会听到你对这件事情的歉意。」
陆寒时停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懊恼，低哑着声音说:「抱歉，我不应该不经过你的同意，我只是……」
「只是什么？」唐初露冷冷地打断他，语气里面充满了对他的不信任，「我真的没有想到你居然能够做出这么下三滥的事情。」
那头沉默无言，像是接受着他的控诉。
唐初露措辞十分直接，没有一丝掩饰，「陆寒时，你真让我感到恶心，你是不是早就习惯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这些人对你来说就是你兴起时摆弄的棋子？」
陆寒时握紧了手机没有说话，只是眼眸越发冷沉，喉结上下滚动，从车后镜的反光里看出他脸上的阴骘。
过了很久他才冷嗤了一声，「所以是那个小白脸向你告状，你才这么气势汹汹地来跟我兴师问罪？」
他没有想到唐初露头一次和他主动打电话竟然是为了陆南方，她是怕他举报他，所以才在他面前撒气？
「你如果想要举报我，随便，看是你举报得快，还是我的动作快。」
唐初露瞪大了眼睛，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无耻，「你这是在威胁我？用陆南方来威胁我？」
陆寒时很不想承认这件事，如果能够用陆南方威胁到她的话，那就说明陆南方对她来说很重要。
他揉了揉眉心让自己冷静下来，叹了口气，「抱歉，这件事情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我不会去找他的麻烦，如果他刚才跟你说了什么挑拨我们之间关系的话……」
「陆南方他才不是这种人！」唐初露没好气的地打断他，「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别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一样的心胸狭窄。」
听了她这话，陆寒时心里猛然升起一阵怒火，「你难道看不出来他对你有意思？」
他几乎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愤怒，尽量保持一个平静的声线，不想和唐初露吵起来，他现在还没有什么立场和她吵，只是想让她看清楚陆南方的真实的目的。
他看得出来陆南方明明就是喜欢她，自然会做一些讨好她的事情，又或者是故意让唐初露对他产生误会，唐初露她怎么能就这么信了那个人的话？
唐初露听他在电话里面这么说，只觉得他莫名其妙，也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你说的这件事情跟你做的那些龌龊事有什么关联吗？是他逼着你偷偷摸摸拿着唐甜甜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的？你不要什么时候都把自己的错误怪到别人身上，能不能有点担当？」
她这话说得非常严重，陆寒时没有想到自己在她嘴里变成了一个连担当都没有的男人，就因为她去见了陆南方一次就对自己有了这么多不满。
他几乎是被气笑，你就这么在意他，相信他？
唐初露越来越觉得他的侧重点放错了地方，「我对他是什么感觉跟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这件事情的重点难道不是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做亲子鉴定？你别想转移话题！」
「是我在转移话题，还是你只是想要为陆南方出一口气，想要警告我不许去找他的麻烦？」
唐初露觉得男人似乎陷入了牛角尖，听着听着，又听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酸味。
她突然不可置信地轻笑了一声，带着满满的嘲讽，「陆寒时，你别告诉我你是在嫉妒。」
她自己说出来都觉得荒唐，没想到电话里头的男人沉默了一瞬之后，干脆地承认了，「对，我是在嫉妒。」
唐初露:「……」
他回答得太过于爽快，以至于唐初露有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过了很久她才冷冷地回了一句，「你有什么资格嫉妒？」
说完便挂了电话，整个人都隐藏在一阵阴影之中。
唐初露越想越生气，突然就蹲了下来，抱着自己狠狠地骂了几句，眼眶一阵发酸，有热热的东西就在里面打转蓄力，好像很快就要冲破出来。
她愣了一下，吸吸鼻子察觉到不对劲，用力地用手搓着自己的眼角，她怎么回事？怎么会想到要哭？
她连忙站起身，抬头看着天空，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掌心。
这太荒唐了，她怎么可能还会为了那种男人哭？这三年来她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想哭？真是太可笑了。
她一边笑一边摇头，觉得这太过于滑稽，不愿意去相信这件事情。
她刚要把手机放回包里，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情，手机就响了一下，发过来一条短信。
是陆寒时发过来的，说他不会去找陆南方的麻烦。
唐初露冷冷地看着上面那一行字，是陆寒时的语气，简洁简单，从来不带多余的字符，不管和谁说话都用的是最简单的祈使句，只有在和她面对面的时候才会有语气的波动。
就是这么一个男人，她以前也以为不近女色的一个男人，却在她最在意的事情上面伤得她那么深，她如今要怎么再去相信他？相信他现在这些鬼话，相信他对她卷土而来的追求？
她要再上当，她就是个傻子！
……
过去三年，唐初露路痴的属性好转了许多。
她以前是不怎么认路的，不管到哪里基本上都靠导航，一旦导航不那么精准的话，她完全就是两眼一摸瞎，不知道该往哪走，这些年来的生活技能虽然有很大的提高，但由于海城这边的业务她还不怎么熟悉，不知道艾玛姐竟然在这边也有任职的公司，找了很久才找到那栋大楼。
艾玛姐远远地就在门口等着她，看到她来的时候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朝她走了过来，「怎么那么慢？都迟到十几分钟了！」
唐初露看她这么着急，下意识加快了脚步，「是有什么事情吗？」
艾玛姐脸色发沉地看着她，「出大事了，赶紧跟我过来！」
唐初露莫名其妙，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艾玛姐这么严肃的样子，而且刚才看她的眼神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说什么又不好说出口。
她心里面暗自回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情，但完全没有这样的记忆，除了几次因为唐甜甜的事情有些消极怠工之外，好像也并没有做什么原则上的错事，而且艾玛姐一直对她都是很宽容的，她和唐甜甜的情况是什么样她也不是不知道，也不至于在这种小事上面为难她。
跟着艾玛姐进去的时候，一个女人从走廊那头迎面而来。
那女人带着几个保镖，还戴着墨镜，一副大明星的派头，在路过她时那个人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看了她一眼，神色很是震惊。
唐初露没能看得清楚她的脸，只觉得整个人气场看上去有些熟悉，但不知道是谁。
艾玛姐看她停下脚步，连忙拉着她的胳膊，对那个女人身边的经纪人道:「抱歉抱歉，打扰到你们了。」
说完她拉着唐初露就快速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那个经纪人看了唐初露一眼，冷哼了一声，「这就是那个抄袭的人？」
说完她对旁边的女明星说道:「这就是刚才艾玛的那个艺人，她的歌抄袭你的。」
等唐初露进了办公室关上门之后，那个女明星才摘下眼睛，赫然露出凯莉的脸——
凯莉定定地看着办公室的方向，有些震惊，怎么可能是唐初露？
她不是已经去世了？
柳茹笙跟她说过唐初露已经葬身火海了，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是两个长得像的人，还是起死回生？
她脸色有些发白，她的经纪人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了凯莉姐？怎么突然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推掉下面的行程？」
说完她又忍不住骂了一句，「要不是因为刚才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十八线小歌手，我们哪里需要亲自到这种公司来送律师函？虽然这些年我们都没有再发新歌了，但你以前那几首歌有多火？几乎火遍大街小巷，她竟然也敢抄！真是水浅王八多，什么都敢抄，现在的人真是……啧啧！」
她摇了摇头，毫不掩饰对唐初露的鄙夷。
凯莉还久久地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之中没有回过神来，双手双脚都有些发虚，过了很久才深吸一口气，没有理会一旁经纪人的碎碎念，走到一旁给柳茹笙打了个电话过去。
……
办公室的门关上之后，唐初露就看到艾玛姐在办公桌前来来回回地踱步，就是不能停下来。
她看得有些发晕，忍不住开口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你这样子弄得我心里很紧张……」
艾玛姐看了她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是很相信你的人品的，但是……」
她从桌上拿起一张律师函放到她面前，「凯莉已经准备告你抄袭以及侵权，你先前教上来的那首歌，也就是我们之前在哥本哈根和网剧剧组合作的那一首主题曲，当时的资方是陆总，你还记得吗？」
唐初露点点头，她当然记得，只是听到抄袭和侵权这两个词的时候，一瞬间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可能？
她下意识地拿起手里的文件一目十行地看完，再看到凯莉那个名字的时候，突然就瞪大了眼睛——
她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还是几年前，她记得凯莉双手震颤治好之后出新歌的时候，她就觉得她的新歌听上去有些熟悉，当时没有多想，因为那个时候被太多事情缠身，也就没有去仔细地想这件事情，但想清楚之后她才发现她那个时候其实有写了很多demo，有一段旋律跟凯莉的新歌一模一样，而那段旋律就是整首歌的精华。
她一下子就把手里的文件抓得有些皱，「这不是她的歌。」
唐初露很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是凯莉抄袭了我。」
艾玛姐听她这么说，虽然心里肯定是想相信他的，但是面露难色，「这里的证据基本上都很齐全，而且你仔细看看她发表的时间比我们要早那么多，这首歌还是凯莉的代表作，出名作，几乎都知道这首歌是她的，还是她亲手创作的，甚至于只要听到这首歌就会想起凯莉，这已经成为了她的一个标签，你现在说她这是抄你的，怎么可能？」
她说着说着，自己都有些不相信唐初露。
她才进这行多久？凯莉怎么也是老前辈了，就算中间因为有一段时间生了病淡出了娱乐圈，但之后也是强势复出，在圈子里面肯定是有点地位和粉丝的，再加上她和柳茹笙是很要好的朋友，就算这些年柳茹笙传出了一些不好的消息，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有神格，但怎么也是娱乐圈老牌顶流，算是咖位非常大的明星前辈。
要是惹到凯莉，唐初露还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兴许还没出名就已经被扼杀在摇篮里，这都还是最轻的，按照对方发过来的律师函看可能是要告到底。
艾玛姐走来走去，想了想还是对她说:「不如这样，你还是先去找找莫总，看他能不能帮你摆平这件事情？」
唐初露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我没有抄袭，为什么要摆平这件事？」
艾玛姐有些头疼地看着她，「你看到上面那些证据没有？基本每一条都在指向你抄袭了她的，白纸黑字证据确凿，就算是我想相信你都没办法相信你，你让大众怎么相信你？到时候你都还没有出名，就因为这件事情被贴上标签，你这辈子就难翻身了知道吗？」
说着她有点恨铁不成钢，「你身上有别人没有的灵气，我不希望你被磨灭，你是一个好苗子……」
唐初露闭了闭眼睛，知道她也不相信她，但她不能怪她，毕竟她也只是她的合作伙伴，在白纸黑字面前，口头上的信任显得那么单薄。
她的手有些颤抖，「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艾玛姐看着她没说什么，也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
……
柳茹笙那边本来就心力交瘁，不断地在打点媒体让他们压下邵郎出轨的消息，这个时候又接到了凯莉的电话，语气就有些不耐烦。
只是在听到那头凯莉话语里的内容时，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真的？」
她站在客厅，手里拿着手机看着外面的大门，邵郎好不容易回到家里，他的车从外面缓缓开了进来。
柳茹笙脸上顿时写满了不耐烦和厌恶，但还是强行忍了下来，「所以唐初露这个时候被爆出来抄了你的歌？」
凯莉没有听到她语气里面的阴冷，心里十分忐忑，又有些不安，「你之前不是告诉我唐医生已经死了吗？这件事情就不会有人知道……」
她现在怎么又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也不是她恶毒，非希望唐初露去死，而是她真的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其实这些年她想到唐初露的时候也是很愧疚的，毕竟她帮了她那么大一个忙，她甚至是给了她一段新生，可她却堂而皇之地用了她的劳动成果，享受了那么多的光荣和名利……
所以从柳茹笙那里知道唐初露意外丧生之后，她在四下无人的时候也会为唐初露祷告，希望她的灵魂得到安宁，可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
这让她怎么接受得了？而且她如今的地位和财富，她怎么可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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