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6 节 我什么都愿意做_闪婚不离:仇富的我被骗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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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6 节 我什么都愿意做

  此时,洛杉矶,会议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直至目前为止,会议内容基本都对陆寒时不利。

  因为他是陆文瀚的独子,先前所有的资源都往他身上倾斜,即便是他不曾管公司的事情,但位置依然为他留着。

  只是陆文瀚如今发现了他的不可控制,自然不能再放任他这样下去。

  他要一点点收回他的权利,直到他彻底听话之前。

  「我身体不错,应该还能再为公司奉献几年。」陆文瀚环视了一圈,目光扫过所有的董事,又像是在对陆寒时说:「至少在那之前,我可以为在座的各位保证不会有任何你们所担心的情况出现。」

  再怎么说,陆氏现在还是他的。

  除去几家公司,陆家的一切都还在他手中,哪怕他陆寒时再怎么有手段,也没办法在他活着的时候将他赶出去。

  陆文瀚视线紧紧地盯着他,却看到陆寒时似乎丝毫不将他放在眼中,反而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的手机,似乎是在联系什么人。

  「陆寒时!」他敲了一下桌子,表情有些不虞,不太喜欢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你有什么别的意见?」

  他刚才差不多是在逼迫陆寒时交出他的股份,原来那些本该属于他的东西似乎变得不那么板上钉钉,而是有了别的可能。

  那些股东自然是看出了什么,先是大张旗鼓地宣布了陆寒时和梁家的联姻,随即又是削弱他的股权,大概是这么多年来这个继承人从来就没有过任何威胁,于是养成了恣意妄为的性子,陆文瀚显然不愿意看到这个儿子越来越无法无天,开始锻炼自己的继承人。

  这种事情对他们这些股东来说倒是没什么重要的,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就算到了最后继承人也不会有其他的人选。

  陆文瀚现在这个年纪不会有其他的孩子出现,除非他又哪里冒出来几个私生子,但现在看来应该是不可能的,所以对他们而言,唯一重要的就是这个继承人够不够格。

  他们想要的是一个能给公司带来源源不断利益的人,陆文瀚这些年来私生活方面有所欠缺,但在公司经营这一块却从来没有让大家失望过,所以虽然他先前闹出来的那一些绯闻让大家对他有所猜忌,后来都没有了那些质疑的声音,甚至开始接纳他身边的那个女人,也就是简肖姗。

  当然大家也很清楚也是因为陆夫人的家族看重体面不愿意将事情闹大,更因为陆夫人那时候被那件事情弄得直接患上了心理疾病,他们无暇去追究陆文瀚什么,只想要陆夫人恢复健康,也不想再拿那些恶心的事情去打扰陆夫人,所以陆文瀚和简肖姗有了苟延残喘的机会。

  陆文瀚虽然为人方面有很大的缺陷,但是在经营公司方面却是无可置喙,所以他们如今在意也只是陆寒时这个继承人到时候会被训练成什么样子,能不能将他们的利益最大化。

  陆寒时心里面也清楚的很,陆文瀚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他在股东面前做一个表态。

  一旦他被架到了那个位置,他想要再去做自己的事情,就会被束手束脚。

  如果要选择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就要放弃手中所拥有的。

  如果要是不服气的话,就是能够选择乖乖地去和梁尘联姻,他们所有人都在逼迫他,甚至简肖姗都愿意站到柳茹笙的立场上,让他放弃为唐初露被抄袭的事情平反,而陆文瀚则告诉他,只要他愿意乖乖联姻,那么他可以替唐初露铺平一切道路,让他喜欢的女人能够在她喜欢的事业上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这一向是陆文瀚的拿手好戏,打个巴掌再给个糖吃,把人逼到绝路之上无路可走之后再朝他伸出手。

  这就是他原先对陆夫人所做的事情,把她逼到了死胡同里,再突然告诉她他虽然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当他依然会选择和她在一起——只要她愿意抚养他和简肖姗生下来的孩子。

  只是陆夫人是第一个没有如他的意的人。

  她直接了当地选择了跟他离婚,所以到了现在陆文瀚心里面依旧放不下陆夫人。

  陆寒时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他对陆夫人是有多少情谊在里面,更多的应该是不甘心,又或者说是他的手段竟然有不灵验的时候,这在他心里面画下了一个痕迹。

  当他越发年长,便越发不愿意放手。

  因为他习惯了掌控人心,也习惯了计算人心,却发现陆夫人这个变数,也发现了她除了联姻之外,也是真心实意在跟他过日子。

  所以他舍不得放手了。

  陆文瀚比谁都看得清楚,他跟简肖姗能有多少感情?也许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各取所需。

  但凡他没有钱,简肖姗就是再喜欢他,也不肯可能多看他一眼。

  但是陆夫人不一样。

  只是现在的他也没办法再挽回了,他选择了这样的一条路,就要承担身边所围绕的人很难付出一颗真心的代价。

  也许年轻时不以为意,只是一旦年纪增长,便深刻地领会到真心实意的陪伴有多么重要。

  陆寒时嗤笑了一声,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点着。

  那一头他交代给莫归暝做的事情应该也快有了结果,他云淡风轻,举手投足之间完全没有一点被人逼迫的局促。

  ……

  海城。

  在楼道间装监控录像不是陆寒时的本意,这一栋楼的安保系统都非常全面,几乎哪里都有摄像头,陆寒时也只是略微动了手脚,将信号迁到了莫归暝家里,方便保护唐初露的安全。

  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莫归暝从楼梯上到唐初露所在的楼层时,远远就听到女人的声音已经非常失控——

  「裴朔年,我不需要你的忏悔,我只希望你离我远远的!」

  唐初露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仿佛在看一个恶鬼,「如果你再这么纠缠下去的话,我不保证我不会追究以前的事情,就凭你先前软禁我的那一次,我可以去报警!」

  裴朔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灯光下明明灭灭,「都已经过去三年了,露露,先不说你能不能够拿得出证据来,就算你拿出了又能如何呢?我没有给你造成任何的人身伤害,你也知道像这样的案子是很难扯得清楚的,你愿意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做这一件事情,你的生活也会被耽误。」

  哪怕两个人已经分开那么久,但裴朔年始终很了解她,无论她如何变化,她的本质还是那个唐初露。

  裴朔年很清楚。

  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刚要说什么,忽然听到身后一个脚步声走进。

  唐初露看到他身后的男人眼里闪过一点亮光,裴朔年像是有所预感一样,扭过头来一看,发现身后的人竟然是莫归暝——

  他蹙起眉头刚要说话,后背忽然传来一阵剧痛,莫归暝直接一脚踹在了他的背上。

  「砰」的一声。

  那一下用了十足的力道,裴朔年几乎是往前一个趔趄,差一点就直接摔倒。

  他反应还算迅速,扶着墙壁很快就停了下来,冷眼看着身后的男人,「你疯了?」

  他用手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直接上前拎着莫归暝的领子就要一拳打下去。

  莫归暝冷笑一声,用力地抚开他的手,侧过身又是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

  裴朔年倒吸一口冷气,似乎有些吃痛,却反应很快地给了他下巴一拳。

  两个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莫归暝只是过来替陆寒时踹那一脚的,没有想过要跟他浪费时间在打架上面。

  更何况这种无聊的事情他很早以前就不再做,学生时代也没打过几次架,如今已经成了两个孩子的父亲,倒是开始用如此幼稚的手段解决问题,要不是为了那一个百分点,他还真不乐意。

  裴朔年看得出他的敷衍,也很快就停了手,冷眼看着他,「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意味,「如果我没记错,你和许清嘉现在的问题都还没有解决,少来管别人之间的闲事。」

  听到他说起许清嘉,莫归暝直接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摁到身后的墙壁上,「我的事情你也少管。」

  说着他看了一眼唐初露,视线又重新回到裴朔年的脸上,「放心,我对你们两个之间的恩怨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是受人所托,拿钱办事。」

  唐初露听他这么说,忍不住蹙了一下眉头看向他。

  唐甜甜像是听明白了什么,连忙问莫归暝,「是陆叔叔让你来的吗?」

  莫归暝对她笑了一下,「你倒是挺聪明。」

  听到那个名字,裴朔年的太阳穴抽动了一些,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突然笑出声,「他现在自身难保,还有心情去管我的事?」

  唐初露像是听明白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他,「是你背后做了什么?」

  裴朔年整个人隐匿在阴影之中,迎向她惊愕的视线,轻轻笑了一声,「露露,为了让你回心转意,我什么都肯做。」

  他话音落下,唐初露都还没有说什么,就听到莫归暝在一旁嗤笑一声,有些淡冷地看向裴朔年,「你什么都愿意做?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也什么都愿意做,你拿什么跟他比?」

  裴朔年自然是知道他口中说的那个男人是谁,无非就是陆寒时。

  他一下子就握紧了拳头,挑衅地看向他,「是吗?他现在能够做什么?被陆家的人绊住脚步,被梁尘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现在他的婚事已经传开,他要怎么再去给唐初露一个正大光明的头衔?」

  「就算是他愿意,他家里人也不会同意,他难道要背负着这样的压力去给唐初露一个稳定的生活?他根本就做不到!」

  但他不一样,现在的他没有什么人再能够对他指指点点,他凭一己之力将自己的家族重新带到最辉煌的时候,无论是他的姐姐,还是他的家人,对他的选择都再也没有置喙的权利。

  如今他们都要仰他鼻息,他能够完全主宰自己的人生。

  只要唐初露愿意,他什么东西都能是她的。

  莫归暝没说话,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向唐初露,「你有什么要说的?」

  唐初露抱着唐甜甜摇了摇头,甚至看都没看裴朔年一眼,「公寓可以加强一下安保了。」

  莫归暝闻言嗤笑了一声,「你先带着她走,这里交给我。」

  唐初露点了点头,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带着唐甜甜离开。

  眼看唐初露转身就要走,裴朔年看着她的背影,下意识道:「他给不了你想要的。」

  唐初露没有说话,只带着唐甜甜继续往前。

  裴朔年本能地想要追上去,却被莫归暝按住了肩膀,语气颇为不耐,「你还想追?」

  裴朔年冷眼看着他,却只是握紧拳头停在原地,看着唐初露离开的方向,「我不会就这样放弃。」

  唐初露身形一顿,什么话都没说,回答他的只有她越走越快的脚步声。

  裴朔年闭了闭眼睛,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无力感。

  莫归暝垂眸看着他,忽然就松开手后退一步,居高临下看着他,「真是晦气。」

  说完他也转身离开。

  裴朔年靠在身后的墙壁上,缓缓滑落下来,整个人都隐匿在一片阴影之中,看着空荡的地面。

  外面有光线透过楼梯的缝隙照进来,在他脸上打出明明暗暗的光影。

  清俊的脸庞始终被一团戾气笼罩,经久不散。

  他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每一次只要一想到他只是一个机会,他本来可以拥有所有的一切,本来可以和唐初露一直走下去,心里面的执念就没有办法浇熄。

  他分明比陆寒时更早地拥有她,比他更早地出现在她的生活当中,哪怕陆寒时是当初撒哈拉的那个人又如何?可真正最开始和唐初露相恋的那个人是他。

  ——他们当年甚至已经开始憧憬未来的生活,唐初露未来的计划里也是有他的。

  如果他当初能够珍惜,现在根本就没有陆寒时的任何事情。

  他越是觉得自己只差这么一步,就越是难以放手,越是忍不住想,如果他当初没有那样做的话,他和唐初露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越是这样想,就越是走不出来……

  裴朔年沉沉的叹息声在密闭的空间里面发酵沸腾,执着得就像是一头久久不肯离开的困兽,在他自己的笼子里面不停地打转,始终都找不到一个出口。

  ……

  「所以,你们现在是逼我交出股份?」

  陆寒时淡淡地抬眸,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那些股东都是比他年纪大很多的长辈,但是在他面前却丝毫没有长辈的威严,反而在气势上被他压着。

  陆寒时站起身,一只手缓慢而又坚定地放在桌面上,曲起手指轻轻敲了一声,那些人就立刻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听他说话。

  陆文瀚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每当陆寒时说话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他生来就有一种能够让人认真听他说话的气场。

  男人眉眼间有些复杂的情绪,有些骄傲,但也有些挑战性。

  这是他的儿子,但也是他的对手。

  陆寒时看向他,「你也是这么想的?」

  陆文瀚摇了摇头,语气沉稳,「这是董事会共同做出来的决定,希望你能够自己选择而不是在舆论的压迫下不得已放手,这样能给彼此都留一点脸面。」

  作为他的父亲,那一次在疗养院不欢而散之后,他就开始调查陆寒时。

  也知道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想办法架空他,架空整个陆氏。

  但毕竟是他的儿子,他的那些小动作算一时之间瞒得过他的眼睛,但始终都掀不起太大的风浪,也许他只要再将时间拉长一点,就能够完全达到他想要的目的,但现在既然已经被他提前发觉到了,那他就不可能再任由他胡闹下去。

  陆寒时却是没有丝毫被威胁的反应,反而淡淡地看着他,嘴角甚至呈着一抹笑意。

  陆文瀚还是在逼迫他,就像他当年用唐初露逼他回来一样。

  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简肖姗与唐初露之间的不和,但他心里面清楚的很,简肖姗之所以能够在唐初露面前耀武扬威,除了她自己不喜欢唐初露之外,陆文瀚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因素。

  早在三年前陆文瀚就已经知道了唐初露的存在,并对她施加压力,暗中做了一些手脚,那个时候如果陆寒时没有及时离开她的话,兴许他也没有办法保证自己能够将她护在羽翼之下让她安好无恙。

  这才是他当年要离开的真正原因之一。

  当年他腹背受敌,自己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啊,陆文瀚也是看中了那个时机,想要抓住他的弱点让他乖乖听话,他只能够佯装同意。

  就像现在这样,陆文瀚以为自己又赢了,便稍微放松了警惕,云淡风轻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现在还年轻,那些股份对你百害无一利,等你哪天真的有那个能力了,我会亲自将陆氏交给你。」

  他想伙同其他董事对他施压,让他归还属于他的那份权利。

  陆文瀚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只要陆寒时乖乖听话,那些东西总有一天是属于他的。

  但是现在他很不听话,所以必须要提前收回去。

  陆寒时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薄唇吐出几个字,「那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在陆文瀚胜券在握的眼神中,他缓缓道:「我的那些股份,现在并不是我一个人的。」

  陆文瀚心中忽而有种不好的预感,蹙眉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陆寒时淡道:「三年前,我就已经跟一位叫做唐初露的女士结了婚,结婚时我们并没有签署任何的婚前协议,所以我所拥有的这些东西都是我们夫妻共同财产。你刚才的那些建议也需要经过她的同意。」

  陆文瀚一下子就变了脸色,「腾」地一声站了起来,「你就是胡闹!」

  他一点也不相信这件事情,三年前他的确是跟唐初露同居了,但他没有想到两个人竟然真的已经走到了结婚那一步!

  为什么当年他一直调查却又没有调查到?

  一旁的简肖姗听了这话也是脸色一下子就惨白下来,「怎么可能?你三年前就跟她结过婚了?你怎么从来没跟家里说!」

  那些董事听了这话之后一下子就低下头来,互相说了几句什么,看向陆寒时的眼神有些复杂。

  像他们这样地位的人,结婚都是很谨慎的。有的甚至结婚了夫妻之间的财产也是完全分开,就是为了到时候离婚的时候不会被分走过多的财富,甚至简肖姗和陆文瀚之间也是算得清清楚楚。

  陆文瀚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他会给他来这么一招,自然是不肯相信的,脸色阴沉像是风雨欲来,「陆寒时,你不是小孩子了,这种玩笑不能乱开知道吗?」

  陆寒时像是早就有准备,将财产清单推到他面前,什么话都没说。

  陆文瀚看了几眼,脸色立刻就黑得有些可怕,猛地站起身来指着他的名字,好半天没有说出什么,「你……你……」

  他指尖都在颤抖,「好样的、你真是好样的!」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早在三年前陆寒时就已经将他的所有财产都自愿分给了唐初露一半,他们甚至都没有做财产分割,什么都没有准备就这么结了婚。

  而且陆寒时也是自愿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分唐初露一半,这些东西在法律上都是生效的,即便他后来跟唐初露离了婚,那些东西就成了唐初露一个人的,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陆文瀚只觉得心口的地方都有些头疼,他努力了这么大半辈子,本以为未来怎么也是给陆寒时好好继承下去,却没想到他为了一个女人就这么拱手让出了一半!

  陆寒时只淡淡看着他,倒是十分不以为意,「你刚才的提议我考虑过了,只是我已经没有决策权,似乎只有把唐初露给请过来,如果她也愿意松口,那么我也没什么问题。」

  说着他将手中的文件随意往桌上一放,起身看着他,「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说完转身要离开,陆文瀚有些激动地从背后喊住了他,「你站住!」

  陆寒时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看着他的背影,陆文瀚气得手都在抖,缓缓走到他身后,突然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都转了过来,扬起手就要一巴掌劈下去——陆寒时没动,就这么站在那里让他打下这一巴掌。

  一声巨响过后,脸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陆寒时抵了抵下颚,随即后退一步,擦掉嘴角的鲜血,淡淡看着他,「以后就不是父子了,陆董。」

  这十多年的陆寒时一直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的就是这么一副桀骜不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他这幅模样,但这一次却是的的确确的击打在他们心上。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陆文瀚不止一次的心口鲜血翻涌,差一点吐出黑血来,捂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后退了好几步,「你这个不孝子!」

  身后的简肖姗立刻站起身扶着他,脸上也是一片阴霾,而那些股东只在一旁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就是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这他们能够说什么?毕竟是他们之间的家事,他们要是插嘴也不一定就能够讨到好。

  只不过这个小陆总做事倒是豁得出去,是个痴情种,跟他父亲完全是两副模样。

  陆文瀚闭了闭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缓过神来,回头看向他们,「就算他的股份分出去一半,我们依然控股最高,并不会影响一些事情。」

  他冷着脸在他们面前坐了下来,「会议继续。」

  陆文瀚重新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脸色沉下去,当作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没有陆寒时,我们照旧。」

  说着,他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只有在他身边的简肖姗注意到在他喝水时杯口上面那一抹微不可见的鲜血。

  她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淡淡吐了一口气,眉眼间满是挣扎。

  会议结束之后,陆文瀚依然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那些人都走完了,简肖姗这才一边整理资料一边看着他,「你打算怎么办?」

  陆文瀚看都没看她一眼,「这就是你生出来的好儿子!」

  他声音带着一抹怒气,显然是对她的迁怒。

  简肖姗闭了闭眼睛,将怒火强行忍了下来,不愿意和他争吵,「现在就说该怎么办吧,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跟梁尘的联姻消息已经放出去,不管怎么样我们不能够再得罪梁家那边。」

  其实两个人都心知肚明,那边的人得罪了便得罪了,总归不是一个圈子,影响并不大,但对他们影响最大的应该是先前早早就散布出了婚讯,如果下一秒就有了变化的话会不会对股价有影响。

  本来是想用这一招先斩后奏,让陆寒时乖乖听话,以为他看在自己手中的股份也会对他们迁就一些,至少别在表面上闹得那么难看,也相当于是给唐初露施压,以为她会明白他们的意思,乖乖离开陆寒时身边。

  却没有想到陆寒时居然早就把股份分了一半给那个女人!

  「真是你生的好儿子!」

  陆文瀚已经被气到说不出别的话来,只在会议室里面走了几步,忽然就一拳砸在了桌上,眼里面布满了红血丝,「荒唐至极!就因为你和你生出来的这个儿子,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起了陆夫人,他当初为什么要贪图那一点子嗣血脉?就算是他没有办法生育又如何,他们什么都有,拥有那么多财富和地位,甚至还拥有难得的对彼此之间的真情,那些比什么都珍贵!

  他也一直以为他们两人之间不就是联姻吗?刚好对方条件都与他能够匹配,两个世家的事情,见怪不怪。

  可直到后来结婚之后,才发现这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感情,是真的在没有血缘关系之间才有的,夫妻之间的感情。

  是他当时没能够好好珍惜,失去了之后很多年才恍然回过神来,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如果他和陆夫人之间没有陆寒时、也没有简肖姗,他们本来可以过着很幸福的生活,就算是没有孩子又如何?他们大可以去领养一个。

  陆夫人若是真的喜欢的话也可以说是她生下来的,这世界上的孩子有那么多,被抛弃的,可爱的,懂事的,听话的孩子有那么多个,他那个时候到底是有多么想不通?

  他能够理解自己那个时候的想法,却没有办法承受现在的结果,如果不是因为简肖姗和陆寒时,他本来应该什么都有的,现在却是什么都没了。

  当时的简肖珊在他眼中手段并不高明,可他还是选择了犯错,选择了一条什么都想要,却什么都没有的道路。

  简肖姗听到他这话的时候一下子就后退了一步,有些惊愕地看着他,「你后悔了?」

  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像是从未想过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就算是两个人过得最艰难的时候,她也只想着咬牙挺下去而已。

  她知道他对陆夫人还有感情,不管那感情是愧疚还是什么其他的,她都能够忍了,可她现在却听到她说他后悔了。

  陆文瀚看着她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却是一下子就笑出了,甚至笑着笑着眼睛就红了一圈。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简肖珊面前露出脆弱的疲态,尽管丑态早就毕露,但却是第一次这般无奈。

  简肖珊一下子就愣住了,看着他飞快地擦了下眼角,快得像是他从来没有红过脸一样。

  过了一会儿陆文瀚才看着她,「后悔?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走这条路,如果不是当时她非要跟我离婚的话,你以为轮得到你吗?」

  他当时也以为陆夫人只是一时间生气到了极点,只要他肯花时间慢慢地把她给哄回来,总会有一天和好的。

  他当时甚至抱着一种荒唐的念头,觉得孩子也需要亲生母亲在他身边照顾,他也不想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没有直接把简肖珊送走。

  他当时也许心里面已经察觉到陆夫人不可能原谅他,于是下意识地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可就是这条后路,让他这辈子都没有其他的选择。

  他本以为简肖姗的存在能够至少让陆夫人不那么颓废,凭她那骄傲的性格,兴许就不愿意离婚,霸占着这个位置让简肖珊一辈子只能活在阴暗的角落里。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会选择那样玉石俱焚的方式方法,让他们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再重新走到一起,可现在回头看去,那荒唐的十几二十年时间,又有什么值得好骄傲的?不过是虚度光阴。

  他的说法一下子就给了简肖珊一记当头棒喝,她一直以来都不是这么以为的,她以为他们两个之间哪怕有哪些不干不净的过去,可至少他们能走到一起,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一定的感情。

  哪怕她是用了一些手段,可总有一天他们会拥有这世界上所有人都会拥有的东西。

  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陆文瀚到了现在居然会后悔?

  后悔这两个词太沉重了。

  对她来说相当于是谋杀了她这么多年所有的功勋,她的一切所作所为都不被他承认。

  陆文瀚看着她一脸惊讶的样子嘲讽地笑了,「你有什么好意外的?我们过去的那些事情你以为很光荣?」

  「你给我闭嘴!」简肖珊突然冲到他面前,有些冲动打了他一巴掌,「所有人都有资格说后悔,就你没有!你凭什么后悔?你就只配跟我在一起!」

  陆文瀚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你刚才打我?」

  「对!我打的就是你!明明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犯下的错,你凭什么说后悔就后悔?你不准后悔!」

  她像疯了一样揪着他的领子,以前那副温柔的模样一下子就消失殆尽,剩下的就只有针锋相对的厌恶。

  「你把那句话给我收回去、收回去!」陆文瀚一下子就推开她,「你看看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疯子!」

  这么多年,两个人之间禁忌的情愫早就蒸发不见,剩下的就只有不堪入目的内里。

  简肖姗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经营了大半辈子,剩下的却是这么一点镜花水月的美好,甚至连美好都算不上,全部都破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她伸手要去捡却是满手的血腥,还有一手的脏臭。

  她自己闻了都想作呕。

  ……

  另一侧,海城。

  陆寒时几乎是下了飞机之后就立刻赶到唐初露的公寓。

  唐甜甜已经睡着,唐初露打开门,看到他的时候停顿了片刻,随即挡在门口,「你要干什么?」

  她想到陆寒时会来找她,但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陆寒时见她挡着自己不让自己进去,有些疲惫地将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不请我去坐坐吗?」

  唐初露一下子就推开他,「有什么好请的,你站直了再跟我说话!」

  陆寒时垂眸看着她,一只手撑在旁边的门框上,「让我进去。」

  唐初露笑了笑,摇了摇头,「没可能,你可以去楼下找莫归暝,反正我看你们两个感情还挺好的,他还会为了你帮忙做打手。」

  陆寒时忍不住淡笑出声,「被你知道了。」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莫归暝会无缘无故地来帮我?又或者是无缘无故地去找裴朔年的麻烦?既然你那么有能力,手伸的那么长,为什么又会被那些事情缠上?」

  她这话倒是带了一点抱怨的意思,陆寒时眸色深沉,伸手连接她耳旁的一缕发丝放在指腹轻轻揉捏,「以后都不会了。」

  「露露,我回来了。」

  他说话声音很低,就响在她的耳边,呼吸时的热气喷洒在唐初露的耳旁,在肌肤上激起一阵颤栗。

  唐初露有点受不了别人在她耳边说话,尤其这个人还是陆寒时,他有很恶劣的前科!

  她毫不犹豫地推开他,「你的事情都解决完了吗?」

  陆寒时站在她面前,肌肉线条紧实的胳膊微曲,肘处还搭着一件西装外套,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只是想过来看看你。」

  「所以就是还没有解决完?」唐初露一脸的坚持,就是不肯放他进去。

  陆寒时无奈,只能凑近她,哑声道:「我很累,想要睡一觉。」

  唐初露推着他,让他站直了身子,直接走了出来,将门给关上,「你可以下去找莫归暝,反正他现在也住在许清嘉家里,应该有多余的一间客房让你住。」

  「没有。」听着「砰」的一下敲门声,陆寒时立刻就反驳了她,「他们家里那一间多余的客房在给莫归暝住,我没地方可以去。」

  又来这一招?

  唐初露冷笑了一声,「陆氏集团的大少爷唯一的继承人还会没有地方去?」

  就算他把之前的事情都解释清楚了,可她还是没有办法释怀他对她的欺骗。

  说什么是一个老老实实的小白脸,除了长得帅之外什么都不会,只会勤勤恳恳地干活敲代码,还没有过感情经历、不善言辞的工程师,把自己描述得就像是小白兔一样。

  唐初露当时还觉得这么匹配的条件,自己也算是幸运捡了个大便宜,他的各方面条件简直都是为她量身打造,甚至还超出了许多,现在只觉得是捡了一头狼回家。

  「你当时是怎么跟我说的?只有自己的那一点工资和积蓄,工资卡都是交给我保管,然后转眼就给我整出一个科技公司!」

  「我以为那是你自己能力强,也就算了,后来你告诉我你是什么陆氏的继承人……陆寒时,你到底有没有尊重过那段婚姻?」

  她越想越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她要是一开始知道他的身份地位,根本就不会跟他结婚。

  陆寒时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是没办法再进门了,看着她怒气冲冲的样子,在她的头上揉了一把,「看来你还不知道我在洛杉矶发生的事情。」

  「你发生了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寒时叹了一口气,「陆文瀚也许会把我的那些股份都收回去,我现在算是被他们彻底赶出了陆家,应该没过多久他们就要宣布这件事情了。」

  唐初露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他是陆家的独子,他们舍得这么对他?

  只不过就算是这样又怎样?

  「你就算是睡大街也跟我没什么关系。」她推着他的后背,想要让他离开。

  陆寒时却纹丝不动,撑着一旁的墙壁垂眸看着唐初露,「真的不打算收留我吗?」

  「说了不收留,你还要我说多少遍?」

  唐初露有些气急败坏,陆寒时突然就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扯,唐初露就被他扯得往前一个踉跄,直接撞到了他的后背上,发出「咚」的一声——

  陆寒时转过身来,扣着她的后脑勺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我回来了。」

  他突然又说了一声,在她的耳边,「这一次是真的回来了。」

  唐初露没有说话,刚才剑拔弩张的氛围一下子就转变了气氛。

  过了很久,她才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陆寒时一下子就勾起嘴角,越发用力地抱着她,刚要去摸她的脸,下一秒突然又被面前的人狠狠推了一下。

  唐初露一下就恢复了平时冷漠对待他的样子,淡淡地看着他,「所以呢?」

  陆寒时:「……」

  他就知道没这么好哄。

  ……

  跟陆寒时现在举步维艰的局面不同,莫归暝至少能正大光明地进出许清嘉的房子。

  回到房间之后,他轻声关上门,看到早就已经熟睡的母子三人,慢慢走到他们身边,就这么站着,看了很久。

  窗帘已经被拉上,只有淡淡的月光从外面照了进来。

  室内开着暖气,暖烘烘的,妹妹许是被热到了,有些蹬被子,一条胖胖的小胳膊伸出了被子外面。

  莫归暝临走之前就已经帮她盖好,回来的时候还是看到她把被子蹬开,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一步帮她盖好,又掖得紧紧的。

  妹妹还有些婴儿肥,哥哥看上去倒是稳重不少,虽然是龙凤胎,但总有人以为两个之间码差了一岁。

  如果是在三年前,有人告诉他,他会有两个这么可爱的孩子,他绝对不会相信。

  家对他来说,一直都是老宅那种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处理,是没有办法拒绝的血缘绑架,这是生来的资源和枷锁,他从未思考过家对他的意义。他拉着许清嘉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缓缓地摩挲着她的手指,她的无名指似乎从未被套牢过。

  她的皮肤很白的,有些透明,但是却带着一种苍白,这些年虽然养得好了一些,看上去也红润不少,但是始终比不上那些娇生惯养的,甚至还有一些粗糙,指腹里面也有薄茧。

  这女人虽然长得惊为天人,但这么多年,莫归暝也不是没有看过比她更好看的,形形色色的女人他都见过,也有甚至称得上完美的。

  他扪心自问,走到这一步,真的仅仅只是因为他们之间发生过的这些羁绊,还是他对她早就有了另外的感情?

  男人的眼眸缓缓加深,却始终没有理清出一个头绪。

  最后他也只是学着许清嘉的样子,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随即分别在两个孩子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在他们的外侧躺了下来。

  平时哥哥和妹妹两个人是要去睡婴儿房的,也许是今天累了闹着撒娇要跟许清嘉一起睡,他也只能够受累把他们三个人都圈进怀里。

  他们三个就霸占了床的一大半的地方,唯独他一个长手长脚的大男人只能够缩在角落,生怕挤到他们。

  但莫归暝却丝毫不觉得是负担。

  ……

  此时此刻,陆寒时却是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还在门外和唐初露僵持。

  「你真的忍心看我睡楼梯?」

  唐初露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黑漆漆的楼洞,「你要是想睡的话也可以,挡风又挡雨的,比你之前卖惨在路灯下面一站就是一晚上要好。」

  「哦,对了。」唐初露刚要转身回房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住了脚步,站在门口,环着双臂看着他,「唐甜甜现在已经睡着了,你就算是想卖惨也没有办法,而且没有打雷,她应该也不会半夜醒来看到你站在楼下。」

  陆寒时听着她肆无忌惮地戳穿他曾经用过的卑劣招数,抬起手指掩饰性地揉了一下鼻子,「如果我第二天感冒了,可以来敲门吗?」

  「不可以,楼下就有一个药店,第二天早上会开门的。」

  她这么油盐不进,无坚不摧,陆寒时一时也找不到别的办法。

  于是只能后退一步,「时间不早了,去睡觉。」

  唐初露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

  她还以为陆寒时怎么也得周旋一会,突然这么听话倒是让她有些不适应。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收敛起表情作势就要关门,「那就麻烦你另外找人……陆寒时!」

  唐初露刚放松警惕,就看到面前一阵阴影闪过,陆寒时已经撑开她身后的房门,径直跨了进来。

  唐初露:「……」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走廊,又回头看着房间里站着的陆寒时,「你这男人……好不要脸!」

  半晌,她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陆寒时见她呆呆站在门口,帮她把门给带上,顺便俯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我睡沙发就好。」

  唐初露:「……」

  见他非常自觉地将走到沙发旁坐下,唐初露深吸一口气,这才反应过来这人已经正大光明地鸠占鹊巢。

  「陆寒时!」她带着怒气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胳膊就想将他拽起来,男人始终纹丝不动。

  此时此刻,客厅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而后一个弱弱的声音传来——

  「妈妈,你们在做什么?」

  唐初露一愣,一转头就看到唐甜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抱着她的兔子玩偶站在客厅走廊上看着她,睡眼惺忪,还有些没睡醒。

  估计是刚才被吵醒了。

  她脸上立刻闪过一抹愧疚,快步走到她身边将她抱了起来,亲了亲她的脸,「抱歉,刚才是吵醒你了吗?」

  唐甜甜摇了摇头,乖乖地抱着她的脖子,软绵绵靠着,下意识对她撒娇,「妈妈……」

  沙发上的陆寒时也站了起来,缓缓走到母女两人面前,漆黑的眸色辫不清情绪,却翻涌着汹涌的潮水。

  他直直看着地面上的小女孩,第一次感觉到内心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充盈。

  先前是理智和直觉告诉他,这是他的女儿。

  现在是作为想起了一切的陆寒时,知道这是他和唐初露的女儿,那个他本以为已经死去,却又完全活了下来的孩子……

  他和唐初露的、爱情的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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